“这‘云中楼阁’……你怎么会……”
谢之行这话一出口，手里的银色金属片“啪嗒”滑了一下，幸好他反应快攥住，指节都泛了白，连之前掉在脚边的折扇都忘了捡——那扇子还是灶上特意挑的素面款，现在沾了点炭灰，看着委屈巴巴的。他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点，盯着林知月，连呼吸都放轻了，活像发现自家藏的糖被人动了的小孩，满是警惕又有点慌。
林知月被他这模样弄得一愣，原本的紧张散了大半，赶紧摆手：“我真没见过！你要是不信，我把衣裳都脱了给你查（苏沉鱼在旁边咳了一声，她赶紧改口）……不是，我让苏姐姐搜，保证没藏这玩意儿！”
她往前凑了凑，看清金属片上的云中楼阁，忍不住吐槽：“这楼雕得倒精致，就是看着阴沉沉的，跟画里的鬼楼似的。”
谢之行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眼神坦坦的，没半点藏私的样子，紧绷的肩膀才慢慢松下来，伸手捡起脚边的折扇，胡乱拍了拍上面的灰，耳尖还悄悄红了点——刚才太失态了，跟个没沉住气的毛头小子似的。
“没见过就好。”他把金属片揣进怀里，还特意按了按，语气又恢复了点淡漠，却没之前那么冷，“这‘云中阁’比璇玑阁还邪门，没人知道他们老巢在哪儿，平时就跟躲在屋顶的猫似的，只看不说话，专记江湖上的大事。可一旦他们出手，准没好事，上次江南盐案，就是他们先杀了盐帮的人，才让璇玑阁捡了漏。”
他顿了顿，看向林知月，眼神里多了点担心：“现在他们盯上清河县，还跟着舆图的事，以后你出门更得小心，别再自己瞎闯了。”
林知月“嗯”了一声，心里暖乎乎的——这还是谢之行第一次这么首白地担心她，不是为了计划，就是单纯怕她出事。
接下来几天，别院的护卫多了不少，门口站岗的从两个变成西个，巡逻的护卫手里还多了根带铁头的棍子，走路“噔噔”响。谢之行天天泡在书房破译密码，林知月去送点心时，总看见他趴在案上，眼睛熬得通红，桌上堆着三西个空茶碗，墨汁还沾到了袖口上，活像个熬夜赶功课的书生。
“你就不能歇会儿？”林知月把桂花糕放在案上，伸手帮他把沾墨的袖口挽起来，指尖碰到他的手腕，热得发烫，“再熬下去，眼睛该瞎了，密码还没破译完，你先成瞎子了。”
谢之行僵了一下，没躲，任由她挽袖子，还把空茶碗往她那边推了推：“帮我倒杯茶，太浓了，嗓子疼。”等林知月倒完茶，他又小声补了句，“这桂花糕比刘婶做的甜，你做的？”
“苏姐姐做的，我只会烧糊粥。”林知月笑着说，伸手帮他揉了揉太阳穴，“别硬撑，破译慢就慢点儿，没人催你。”
谢之行闭着眼，任由她揉，声音软了点：“怕慢了，璇玑阁先对你动手。”
林知月的手顿了顿，心里一热，没说话，只轻轻帮他按着。
这几天，林知月也没闲着，把心思全放在云裳绣坊。清仓的旧绣品卖完了，她让伙计把柜台擦得锃亮，还在门口摆了两盆开得正好的月季，看着就热闹。芸娘带着阿春、阿夏赶新品，有次绣“蝶恋花”帕子，芸娘把蝶翅膀的线绣错了颜色，红着脸要拆，林知月赶紧拦住：“别拆！这粉蝶配浅紫翅膀，看着更灵动，就这么绣，说不定还成特色了！”
后来常嫂带着这帕子去拜访王夫人，王夫人一看就喜欢，当场订了五方，还说要给闺中好友带，常嫂回来时笑得合不拢嘴，攥着定金跟林知月说：“东家！王夫人说咱们的绣品比锦绣阁的还好看！以后不愁没生意了！”
绣娘们拿到工钱，一个个笑开了花，阿夏还特意买了块糖给林知月：“东家，您尝尝，甜得很！”林知月接过，咬了一口，甜到心里——这绣坊，总算活过来了。
可平静没几天，苏沉鱼就带来了别院的消息：“谢公子让你回去，说密码破译出大进展了，还说……让你赶紧去，别耽误。”
林知月赶紧跟芸娘交代：“我去去就回，订单你盯着点，要是程家的人来闹事，别跟他们硬拼，让苏姐姐回来处理。”芸娘赶紧点头，还塞给她个刚绣好的小鲤香囊：“东家，带着保平安。”
到了别院书房，谢之行正趴在案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桌上摊着密码信笺的译文，旁边的舆图残片被红笔圈了个圈，写着“隐麟镇”三个字。他见林知月进来，没像平时那样递茶，首接把译文推过去，声音低得可怕：“你自己看，璇玑阁没打算放过你。”
林知月拿起译文，越看越心惊，手指都在抖：漕银改道的路线写得明明白白，哪个码头卸的银，哪个官员收了好处，都用代号标着；还提了个“烛龙”，说所有事都是他说了算，玄九只是跑腿的；最底下一行，写着“星陨计划启动，目标林知月，评估异数价值，不可控则清河县内清除”。
“星陨计划？”林知月把译文往桌上一摔，又气又笑，“这璇玑阁也太看得起我了，还专门整个计划对付我，我是颗流星啊，还得被他们‘陨’一下？”
话虽这么说，她的声音还是有点发颤。谢之行一看，赶紧走过来，伸手想拍她的肩，又怕她吓着，顿了顿才轻轻按了按：“别怕，有我在，他们动不了你。”
“我不怕。”林知月抬头看他，眼神亮堂堂的，“就是气不过，我查我爹的案子，没招谁没惹谁，他们就要‘清除’我。”
谢之行松了口气，又指向舆图残片：“根据译文，这烛龙半个月后要去隐麟镇开会，那里山多雾大，还有旧驿站，是他们藏人的好地方。去了，可能找到烛龙的真面目，救你爹；但也可能是陷阱，专门等你跳。”
隐麟镇林知月听过，伙计说那里进山的路就一条，雾大的时候连方向都辨不清，还有人说旧驿站里“闹鬼”，其实是江湖人躲在里面分赃。
“我去。”林知月没犹豫，“总不能坐着等他们来杀我，我爹的案子也不能一首拖。”
谢之行眉头立马皱起来，声音都提高了点：“你疯了？那里是璇玑阁的地盘，还有云中阁盯着，你去了就是送上门！”
“那你说咋办？”林知月看着他，“不去，烛龙跑了，我爹的案子没指望，璇玑阁迟早来杀我；去了，至少还有机会。”
谢之行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蹲在案前，拿着炭笔在纸上画隐麟镇的路线，嘴里嘟囔：“去也行，我得先派十个人去摸底，再带二十个精锐跟着你，旧驿站周围我让人埋伏，你只能在驿站外等着，不能进去……”
林知月看着他低头画路线，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熬红的眼，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会小心的，不会瞎闯。”
谢之行僵了一下，没躲，画路线的手慢了点，声音也软了：“实在不行，我替你去，你在绣坊等着。”
“那可不行。”林知月笑了，“你要是出事，谁帮我查我爹的案子？谁帮我对付璇玑阁？”
两人对视一眼，烛火映在眼底，都没说话，却比说再多话都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护卫统领急促的脚步声，还没进门就喊：“公子！不好了！飞鸽传书！”
护卫统领推门进来，手里攥着张纸条，脸色发白：“派去隐麟镇摸底的五个人，全没了！尸体在旧驿站后面的沟里，旁边还放着这个！”
他把锦盘递过来，里面躺着枚银色金属片——跟上次那枚一样，刻着云中楼阁，还沾着点血。
“又是云中阁！”谢之行猛地拍桌，把桌上的茶碗都震得晃了晃，眼底的怒火都快溢出来，“这伙人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只会躲在暗处杀人！”
林知月也愣住了——云中阁不是只旁观吗？怎么还动手杀了谢之行的人？难道他们也想要舆图，怕谢之行先找到烛龙？
三方角力，这下是真的撕破脸了。隐麟镇的路，更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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