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巷子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苏小棠店里那盏LED灯还亮着，像一颗顽固的星星。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苏小棠关上店门，疲惫地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店里的生意，从周文那条朋友圈开始，就像被点燃的引线，一天比一天好。最开始是好奇的年轻人，后来是一些嘴刁的老食客，再后来，甚至有了每天都来报到的熟面孔。
小小的面馆，饭点时竟然需要排队了。
苏小棠走到柜台后，把钱箱里所有的钱都倒了出来。
一堆混杂着油墨香和食物香气的零钱，五块的，十块的，还有几个硬币，叮叮当当地铺满了整个桌面。
她一张一张地数，一张一张地铺平。
手指划过那些带着温度的纸币，她的心跳也跟着一下下地加快。
三百六十八块。
这是今天的全部营业额。
她拿出那个破旧的账本，用笔颤抖着计算。刨去今天买面粉、买菌子、买小葱的成本，再减去水电费的预估……
最后，账本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数字。
+112元。
不是负数。
不是零。
是正一百一十二块。
苏小棠盯着那个数字，看了足足一分钟，鼻头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账本上，洇开了一小片墨迹。
她没哭出声，只是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这一个月来的委屈、不甘、疲惫，在看到这个数字的瞬间，全都变成了滚烫的暖流。
第二天，苏小棠揣着这笔“巨款”，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巷口的五金店。
“张叔，之前欠您的灯泡和扫帚钱。”她把三十五块钱整整齐齐地递过去。
正在看报纸的张叔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哟，小棠老板，不急的嘛。”
这一声“小棠老板”，叫得苏小棠心里又是一热。
她挺首了腰杆：“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从五金店出来，她又把之前赊欠的几家调料钱都结清了。每还一笔，她心里的石头就轻一分。
如今，她再走进菜市场，那些摊主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小棠，今天菌子给你留了最好的，你闻闻这香气！”
“丫头，虾皮要不要？刚到的，干爽，一点不回潮！”
再也没人提王记，也没人敢再给她脸色看。这条巷子最现实，谁的生意好，谁就有话语权。
李大爷照旧在下午两点，店里最清闲的时候过来。
“李大爷，今天还是素面？”苏小棠笑着问。
“嗯。”李大爷坐下，看着店里多了两张新买的小板凳，墙角也摆上了一盆绿萝，整个店的气象都不同了。
他看着苏小棠在后厨忙碌的背影，那背影不再单薄，反而透着一股子利落和沉稳。
面端上来，李大爷吃了一口，抬起头：“汤，又厚了一分。”
苏小棠眼睛一亮：“您尝出来了？我昨晚琢磨着，把泡菌子的第一道水留下来，和骨汤一起吊，鲜味能锁得更死。”
她的“味道记忆”越来越灵敏，现在她不只是复刻面谱，更像是在和面谱对话。脑子里常常会冒出各种味道组合的奇思妙想，然后通过实践去验证。
李大爷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面，但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比任何夸奖都让苏小棠安心。
晚上，苏小棠把这几天的盈利存进了一张新办的银行卡里。看着存折上那一串小小的数字，她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她的目光扫过店里那几张依旧老旧的桌子，扫过那扇斑驳的木门。
光是面好吃，还不够。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她要让“苏记面馆”，从里到外，都配得上她做的这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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