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那二十块钱，滚烫。
苏小棠没舍得乱花，一分一厘都盘算着用。她跑到五金店，换了两个店里最亮的LED灯泡，又买了把新的扫帚。
灯一亮，整个店堂都敞亮了不止一星半点。她把那几张缺胳膊断腿的桌椅重新拼凑、摆放，靠墙的归置成两人位，中间空出来，显得不那么拥挤。
每天天不亮她就起床，把店里店外扫得干干净净，连那扇斑驳的老木门，都被她用湿抹布擦得露出了木头本来的纹理。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怪事也跟着来了。
店门口偶尔会有人驻足，探头探脑地朝里望，可一对上苏小棠期待的目光，就跟见了鬼似的，立马缩回头快步走开。
一连三天，除了李大爷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吃一碗素面，再没有第二个客人。
这天下午，苏小棠在后厨洗碗，隐约听到巷子里有人在聊天。
“……那苏记面馆，听说用的都是菜市场没人要的边角料……”
“真的假的？看着挺干净的啊。”
“谁知道呢，厨房里老鼠乱窜，我亲戚的邻居说的，有鼻子有眼！”
苏小棠手里的碗“咣当”一声掉进水槽，水花溅了她一脸。
她冲到门口，只看到几个大妈的背影匆匆散开。一股凉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眼神躲闪，为什么店里干净了反而更没人敢进。
下午，老王又在自家门口摆开了茶局。他翘着二郎腿，呷了口茶，对着几个街坊，声音不大不小地开腔了：“不是我老王说话难听，就那破店，耗子进去都得自带干粮，她能用啥好东西？别回头吃坏了肚子，还得赖咱们巷子风水不好。”
旁边有人搭腔：“就是，看着那丫头片子怪可怜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歪。”
苏小棠站在自家店门后，捏着门框的手指用力到发疼，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汤首接扣在老王那张油腻的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迈出门槛，胳膊却被一只干瘦的手拉住了。
是李大爷，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跟狗吵架，你得先趴下。值得吗？”李大爷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苏小棠心头的火。
“可他造谣！”苏小棠的眼圈都红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堵不住。”李大爷指了指后厨，“你能管住的，只有你这锅里的东西。把面做好，比什么都强。”
苏小棠泄了气，是啊，她现在冲出去吵一架，除了让别人看更多的笑话，还能得到什么？
她憋着一股劲，找了块硬纸板，用毛笔一笔一划写上：“本店食材每日新鲜采购，假一罚十！”然后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可这块牌子，就像个笑话。
路过的人看到了，只是撇撇嘴，眼神里的不信任反而更重了。
“还假一罚十，她拿什么罚？”
“就是，越是心虚，叫得越响。”
苏小棠靠在柜台后，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她看着自己擦得锃亮的地板，看着案板上刚买回来的新鲜小葱，又看了看门外那块孤零零的告示牌。
李大爷说得对，嘴是堵不住的。
清者自清？可等到“自清”的那一天，她恐怕早就饿死在这间破店里了。
不行，不能这么干等着。
苏小棠的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后厨那扇小小的窗户上。
堵不住别人的嘴，那就只能……让他们亲眼看看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里迅速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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