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端午。
京城的粽子香飘满街巷，丞相府却一片死寂。沈清辞跪在父亲沈巍的书房外，己跪了三个时辰。三日前，“账鬼”查出父亲竟暗中给太子输送粮草，而太子用这些粮草豢养私兵——父亲早就知道太子不是善类，却依旧选择辅佐他。
“你起来吧。”书房门终于打开，沈巍的头发又白了几分，眼中满是疲惫，“为父知道你想问什么。”
沈清辞起身，看着父亲案上的《论语》，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书：“父亲为何帮太子？他与母亲的死……”
“你母亲的死，不是太子所为。”沈巍打断她，声音沙哑，“但为父确实欠太子一个人情——当年你外祖父苏鸿被构陷‘通敌’，是太子的外祖父救了沈家。”
沈清辞愣住了。外祖父通敌？她从未听过此事！
“是太后。”沈巍苦笑，“当年先帝属意立你母亲为后，太后忌恨，便构陷外祖父通敌，逼先帝赐死苏家。是太子的外祖父时任御史大夫，拼死保住了沈家……”
沈清辞的心像被巨石砸中。母亲的死，外祖父的冤屈，太后的狠毒，太子的牵扯……原来这盘棋，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那母亲的蚀骨散……”
“是黑煞下的，但黑煞背后，不止萧景渊。”沈巍从暗格取出一封信，“这是你母亲临终前写的，她说‘毒心阁的人，不仅是为萧景渊效力’。”
毒心阁！沈清辞想起沈清柔袖口的碎纸，想起太后与南疆的密信，想起黑煞那张布满疤痕的脸——这毒心阁，究竟是谁的势力？
“父亲，我要查毒心阁。”沈清辞握紧信纸，“查清楚母亲的死，查清楚外祖父的冤屈！”
沈巍看着女儿眼中的决绝，叹了口气：“‘星罗’暗卫虽强，但毒心阁在南疆经营百年，势力盘根错节。你需要帮手。”
“我知道找谁。”沈清辞转身离去，背影挺首如松——她要去七皇子府，找那个被她设计坠马、右腿残废的萧景琰。
七皇子府的门虚掩着，里面静得像座坟墓。沈清辞推开院门，看见萧景琰坐在轮椅上，在廊下喂鱼，右腿的裤管空荡荡的，在风中微微晃动。
“你来做什么？”萧景琰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
沈清辞走到他面前，缓缓跪下：“景琰，我知道是我害了你。今日来，是求你帮我查一件事——毒心阁。”
萧景琰终于回头，眼中满是嘲讽：“沈清辞，你害我残废，逼我退出夺嫡，现在又想利用我？”
“是。”沈清辞抬起头，任由泪水滑落，“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毒心阁杀了我母亲，构陷我外祖父，还与太后勾结，意图颠覆大靖。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是唯一能调动边关暗线的人。”
萧景琰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脖颈间未消的掐痕（萧景渊留下的），看着她眼中的悔恨与决绝，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我这条腿？就能让我忘记落马坡的疼？”
“不能。”沈清辞的声音哽咽，“但我愿意用余生赎罪。若能查清真相，我任凭你处置。”
萧景琰沉默了许久，久到沈清辞以为他会拒绝，他才缓缓开口：“毒心阁的阁主，是南疆毒王的义子，黑煞只是他的手下。而毒王……与先帝有血海深仇。”
沈清辞瞳孔骤缩：“先帝？”
“当年先帝平定南疆，杀了毒王的父兄，毒王隐姓埋名，建立毒心阁，发誓要颠覆大靖。”萧景琰转动轮椅，指向书房，“我这里有边关暗线查到的毒心阁名册，你要，便拿去。但沈清辞，你记住——若你敢用这些名册滥杀无辜，我便是爬，也要爬回来杀了你。”
沈清辞接过名册，指尖颤抖。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背后是无数条人命，无数段恩怨。她想起母亲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想起围场坠崖的亲兵，想起漠北马场的少年……复仇的火焰在胸中燃烧，良知的余烬却时不时灼痛她的心脏。
“我不会滥杀无辜。”沈清辞郑重承诺，向萧景琰深深叩首，“多谢七殿下。”
离开七皇子府，沈清辞首奔听雪阁。名册上的第一个名字，就让她浑身冰凉——毒心阁京畿分舵舵主，竟是太后的心腹太监！
“大小姐，要动手吗？”夜枭握紧了刀。
沈清辞看着名册上的名字，又看了看母亲的梅花簪，突然摇头：“不，我们要引蛇出洞。”
她想起太后的玉印，想起萧景渊的禁足，想起太子的私兵，想起沈清柔的摇摆……这盘棋，她要重新下过。不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给母亲、给外祖父、给所有冤死的人，一个真相。
七月初七，乞巧节。
沈清辞让沈清柔给萧景渊送去密信，说“毒心阁京畿舵主欲反，名单在慈安宫”。萧景渊果然上钩，连夜派黑鹰营潜入慈安宫，却被太后的人抓个正着。
朝堂震动。太后借机揭发萧景渊与毒心阁勾结，老皇帝震怒，下令将萧景渊打入天牢。
沈清辞站在天牢外，看着萧景渊被押走，他眼中满是怨毒：“沈清辞！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袖中的名册。萧景渊倒了，但毒心阁还在，太后还在，真相还未大白。
而她，沈清辞，将继续走下去，以“星罗”为刃，以良知为鞘，在这权谋的泥沼中，劈开一条通往真相的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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