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带着颤音的吆喝，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很快引来了涟漪。
“哟，这豆芽可真水灵！怎么卖？”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婶蹲下身，捏起一根豆芽仔细看着。
“三…三毛钱一斤。”赵小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她跟王娟打听来的市价。
“是不便宜，不过这时候能见着这么新鲜的绿菜也难得。”大婶很爽快，“给我来两斤！”
赵小菊赶紧拿出借来的旧秤，笨拙却极其认真地称量，秤杆翘得高高的，又抓了一小把添进去：“婶子，您看，足足的！”
开张了！三毛钱一斤，两斤就是六毛钱！当那几张毛票实实在在落入掌心时，赵小菊的手都有些抖。这不是钱，这是命，是她和肚子里孩子活下去的底气！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早春的集市上，新鲜蔬菜稀缺，她这水灵灵、白生生的豆芽成了抢手货。不到一个上午，二十多斤豆芽卖得干干净净！
她攥着满满一把毛票，躲到集市无人的角落，手指颤抖地数了一遍又一遍——
六块三毛钱！
巨大的喜悦冲得她头晕目眩。她活了两辈子，从没觉得这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如此可爱过！
狂喜之后，冷静迅速回归。赵小菊脑子里那根关于生存的弦立刻绷紧了。
她清晰地记得，刚才在粮油站，黄豆才三毛钱一斤！
她投入的全部黄豆成本（算上王娟给的那二斤），也就值一块多钱！可经过她七天小心翼翼的伺候，这点黄豆变成豆芽后，竟然卖出了六块三！
这其中的利差，让见惯了儿子宵夜档流水、却从未真正拥有过财富的赵小菊，心脏砰砰狂跳！
她立刻开始了盘算：
这次发豆芽，用的是破瓦盆、借来的桶，地方也挤在王娟狭小的灶房里。如果能专门弄几个好点的陶缸，找个更通风、透光好点的地方，是不是能发得更多、更好？
本钱！现在她有本钱了！不再是那可怜的三毛二分！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捏紧了手里的钱，再次走向粮油站。
这一次，老妪重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老妪重生最新章节随便看！她的脚步稳健了许多，背也挺首了些。她把六块三毛钱仔细数出五块钱，递给工作人员，声音清晰有力：
“同志，买黄豆，五块钱的。”
这一次，她得到的不再是轻飘飘的一小捧，而是沉甸甸、鼓囊囊的一大袋子黄豆！足有十几斤！
剩下的钱，她没舍得花一分在自己吃喝上，而是去杂货店，咬牙买了一个新的、中号的陶缸——她不能再总借王娟的东西，而且，一个缸远远不够。
当她扛着黄豆，抱着新陶缸回到王娟家时，王娟都惊呆了。
“小菊，你…你这…”
“娟子，咱们的豆芽，卖出去了！”赵小菊脸上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她把剩下的一块三毛钱塞到王娟手里，“这钱你先拿着，豆子本钱和缸钱，我以后一定还你！”
“你这是干啥！说好的借你就是借你…”王娟推拒。
“不，”赵小菊态度坚决，眼神亮得惊人，“亲兄弟明算账。娟子，你信我，这生意能做成！以后，咱们一起做！”
她看着那袋金灿灿的黄豆和新买的陶缸，心里己经勾勒出了下一步的计划。她要扩大生产，发更多的豆芽，不仅要在这个集市卖，还要去更远的、更大的集市卖！
知识就是力量，信息就是金钱。 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仅仅是因为她知道这时候缺蔬菜，知道豆芽怎么做，知道价格差异，就让她几乎空手套白狼，赚到了这“第一桶金”。
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学习、要认字、要了解更多信息的决心。
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赵小菊一边小心翼翼地挑拣黄豆，把干瘪坏掉的都剔除出去，确保下一批豆芽的品质更好，一边对王娟说：
“娟子，等下次赶集，你帮我看摊子行不？我想到处转转，看看别人都卖啥，价钱咋样。”
她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她要主动去了解这个市场，这个刚刚向她敞开一丝缝隙的时代。
豆芽，只是开始。赵小菊知道，她抓住的，不仅仅是一根根水嫩的豆芽，而是一根能将她拉出泥潭、通往新生的绳索。
她一定会牢牢抓住，绝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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