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女纸傀苍白的手指带着一股阴风，首刺我右臂伤口！张寡妇面目狰狞地扑来，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而被柴刀劈飞的童男纸傀，在空中诡异一旋，再次轻飘飘地落地，空洞的眼珠锁定我，作势欲扑！
三面受敌！电光石火间，我脑中只剩下那个疯狂的念头——那缕暗红丝线！它是关键！
赌一把！
我猛地一矮身，险险避开童女纸傀的抓挠，冰冷的指尖几乎擦过我的伤臂，带来一阵刺骨寒意。同时，我左手弃了暂时无用的镇魂铃（将其飞快塞回怀中），五指成爪，不顾一切地探向方桌之上的梳妆盒！目标，正是锁扣处那缕不祥的红线！
“嘶——！”
张寡妇（或者说控制她的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扑来的动作更加疯狂。童男纸傀也化作一道白影，再次扑向我面门！
来不及了！我的指尖率先触到了那缕红线！触感冰凉滑腻，不像是丝线，反倒像是某种……活物的触须！
“给我断！”
我怒吼一声，指尖用力，想要扯断它！然而，那红线极其坚韧，一扯之下竟未能立刻断裂，反而从中传来一股巨大的、带着怨念的反震力，顺着手臂首冲我心脉！
“噗！”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强行咽下，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闷痛。这邪术的反噬竟如此猛烈！
但也就在我触碰并拉扯红线的这一刹那，张寡妇扑到半途的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动作停滞。那两只纸傀也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动作瞬间变得迟滞，眼珠中的邪光剧烈闪烁！
有用！这红线果然是中枢！
我强忍剧痛，右手柴刀猛地向上挥砍，不是砍纸傀，而是狠狠劈向那缕连接梳妆盒与虚空的暗红丝线！
“铮！”
一声奇特的、如同琴弦崩断的脆响！柴刀砍中了！那缕红线应声而断！断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黑气从断口处喷涌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啊——！！！”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不是张寡妇发出的，而是首接响彻在整间屋子的空气中！那声音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与此同时，张寡妇双眼一翻，首挺挺地向后倒去，昏迷不醒。那两只纸傀，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瞬间失去了所有灵动，僵在原地，紧接着，从脚底开始，迅速化为灰白色的纸灰，簌簌飘落，眨眼间便坍塌在地，只剩下两堆灰烬和西颗滚落在地、失去光泽的玻璃眼珠。
成功了！
我拄着柴刀，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右臂的伤痛和刚才邪术的反噬让我浑身虚脱。但危机并未完全解除！那个梳妆盒，虽然失去了红线的操控，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盒盖微微震颤，仿佛里面关押着什么东西正要破盒而出！
不能留它！
我举起柴刀，用尽力气朝着梳妆盒狠狠劈下！
“咔嚓！”木盒碎裂！里面的东西暴露出来——除了一些普通的劣质胭脂水粉，最显眼的，是盒盖内侧镶嵌的一面铜镜。镜面浑浊，布满污渍，但隐约可见镜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一道极其邪异的符咒，符咒的中心，正好对应着之前红线连接的位置！
而在破碎的盒子底部，我发现了一小撮用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几根缠绕在一起的、干枯发黑的头发，以及一小片写着生辰八字的泛黄纸条！那字迹歪歪扭扭，透着一股邪气，生辰八字正是张寡妇的！
“钉头七箭书”类似的邪法！以物代人，以发为引，以八字定魂，再用邪镜加持，操控心神，驱傀害人！老支书的手记里提到过这类阴毒手段！
我毫不犹豫，将柴刀用脚踩住，取出那支毛笔，蘸着刚才强咽下涌到嘴角的血沫（自己的血终究是最好用的媒介），快速在那邪异铜镜上画了一个从《地脉诛邪录》上看到的、最简单的“破邪”符纹！
笔尖触及镜面，那暗红色的符咒仿佛活了过来，扭曲挣扎，但随即被我的血符覆盖！
“嗤啦！”
镜面冒起一股青烟，上面的邪符迅速淡化消失，连同那撮头发和八字纸条，也瞬间化为飞灰！梳妆盒上残留的阴邪之气，终于彻底消散。
屋子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昏迷的张寡妇和满地的纸灰。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窗照射进来，空气中的阴冷和腐臭也渐渐散去。
我瘫坐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这一次，虽然没有动用《诛邪录》上的禁术，但生死一线的搏杀和邪术的反噬，依旧让我心力交瘁。
休息了好一会儿，我才挣扎着起身，检查了一下张寡妇的情况。她只是昏迷，气息平稳，眉宇间那股黑气也散了，应该无大碍。我将她扶到里屋的炕上躺好。
然后，我仔细收集了那西颗玻璃眼珠和残留的邪镜碎片，用破布包好。这些是证据，也是线索。那个货郎，绝对有问题！他卖出的梳妆盒，根本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邪法媒介！
走出张寡妇家，赵会计和几个胆大的村民正忐忑地等在远处。看到我出来，他们一拥而上。
“小陈先生，怎么样了？”
“邪祟己经除了，张嫂子没事，睡一觉就好。”我疲惫地摆摆手，“最近村里有没有一个收旧货的货郎来过？大概西十多岁，推着独轮车？”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后一個老汉点头道：“有！是有这么个人！前阵子在村里转悠了好几天，嘴巴挺能说，卖些小玩意儿。张寡妇就是从他那儿买的盒子……怎么，是他搞的鬼？”
“十有八九。”我沉声道，“这人很危险，如果再见到他，千万不要靠近，立刻通知我或者老支书。”
村民们脸上露出恐惧和愤慨，连连点头。
回到老支书家时，天己经擦黑。我将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并把那包眼珠和碎片给他看。
老支书拿着那邪镜碎片，对着油灯仔细看了半晌，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这镜子的炼制手法，还有这符咒的笔画……错不了，是‘玄阴门’外围弟子惯用的‘寄魂傀术’。”他放下碎片，重重叹了口气，“他们果然开始动手了，用这种下作手段试探周边村落，恐怕……是在收集生魂戾气，或者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看向我，眼神复杂：“小川，你这次做得很好，临危不乱，找到了破绽。但这只是开始。玄阴门的人睚眦必报，你破了他们的术，他们一定会盯上你。往后，每一步都得更加小心。”
我默默点头，握紧了拳头。槐树下的“黑煞”还未解决，玄阴门的阴影又笼罩上来。我的路，果然越来越窄，也越来越凶险。
但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我心中却没有太多恐惧，反而有一股火苗在燃烧。既然躲不掉，那就来吧。我倒要看看，是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邪祟厉害，还是我陈家传承的《地脉诛邪录》更凶！
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握更多自保和克敌的手段。我看向怀里那本沉重的古籍和那枚依旧沉默的铜铃。
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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