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沈砚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致从京城的朱门高墙，渐渐变成乡野的阡陌农田。苏清鸢坐在对面，正低头翻看那本写满了故事的《大晟史》，指尖划过“墨山”二字时，轻轻顿了顿。
“还有三日就能到墨山了。”她抬起头，眼里带着期待，“不知道王博士的旧宅还在不在，那株老梅树，冬天应该还会开花吧？”
沈砚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复杂。离开墨山时，他以为那只是座困住他的小山村，首到走过江湖路，见过人心险恶，才明白那片青山绿水藏着怎样的安宁。只是不知，回去时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路过临江镇时，他们下车补给。镇上的杂货铺老板是个话痨，见他们背着行囊，便搭话道：“两位是从京城来？听说京城前些日子抓了个大贪官，叫什么张……”
“张启年。”沈砚接道。
“对对对，就是他！”老板拍着大腿，“听说还是两个年轻人搞倒的，真是厉害！我儿子在学堂念书，先生把这事编成了话本，天天讲呢！”
苏清鸢忍不住笑了：“那话本里，是怎么说的？”
“说有个书生和个姑娘，带着一箱子账册，从南边一路杀到京城，在午门骂了三天三夜，终于惊动了天听……”老板说得眉飞色舞，把沈砚说成了能飞檐走壁的大侠，苏清鸢成了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沈砚和苏清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的笑意。原来经百姓口耳相传，他们的故事早己变了模样，却也正是这带着烟火气的演绎，让那些沉重的牺牲，多了几分鲜活的温度。
离开临江镇时，杂货铺老板硬塞给他们两包桂花糕：“墨山的路不好走，带着路上垫垫饥。听说墨山脚下新来了个教书先生，脾气怪得很，只收孤儿，还不许镇上的人插手。”
沈砚心里一动，接过桂花糕道了谢。
三日后，马车终于停在墨山脚下。熟悉的青石板路蜿蜒向上，路边的野菊开得正盛，空气里弥漫着松针和泥土的清香。沈砚深吸一口气，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跟着王博士上山的那个清晨。
王博士的旧宅就在半山腰，院墙爬满了牵牛花，木门上的铜环生了层薄锈，却依旧牢牢地挂着。沈砚推开门，吱呀一声，惊起几只栖息在屋檐下的麻雀。
院子里的老梅树长得更粗壮了，枝桠斜斜地伸向天空。石桌上积着层薄尘，却隐约能看出有人擦拭过的痕迹——不像常年无人居住的样子。
“有人来过？”苏清鸢走到东厢房门口，穿成炮灰后我发现历史是本烂账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成炮灰后我发现历史是本烂账最新章节随便看！那是王博士生前藏书的地方。门虚掩着，推开门，里面的书架依旧摆满了书，只是多了些新的典籍，《永乐大典》的残卷旁，放着本新刻印的《算学启蒙》。
书桌上，砚台里的墨还没干，旁边压着张纸条，字迹苍劲有力：“山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这是王博士常说的话。
“谁在里面？”苏清鸢警惕地喊道。
里屋传来一阵响动，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老者走了出来，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手里还拿着支毛笔。看到沈砚时，老者愣了愣，随即笑了：“你终于回来了。”
“您是？”沈砚看着对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老夫姓周，”老者放下毛笔，指了指书架顶层的一个木盒，“王老头临终前，托我照看这宅子。他说，你迟早会回来的。”
沈砚走到书架前，取下木盒打开，里面是王博士的手稿，还有一封信，是写给沈砚的：“吾徒沈砚，见字如面。墨山虽小，却藏天地；书册虽薄，可载千秋。你若走出去，便要记得，公道不在朝堂，而在人心；史书不在笔端，而在苍生。若累了，便回来看看，老梅树下，温着酒等你。”
信纸泛黄，墨迹却依旧清晰。沈砚的眼眶热了，原来王博士早就知道，他走的这条路，终点或许还是这座山。
“周先生，”苏清鸢忽然问道，“山下杂货铺老板说，来了个怪脾气的教书先生……”
“哦，你说的是老秦啊，”周先生笑道，“他原是漕运上的船老大，去年卸了任，就来墨山办了个学堂，专教那些没爹娘的孩子念书。”
沈砚心里一动：“是秦船长？”
“正是。”周先生点头，“他说，欠了朋友一条命，总得做点什么，心里才踏实。”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照在书桌上的《大晟史》上。沈砚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坚守，而是一群人，用不同的方式，把光传下去。王博士的书，秦船长的学堂，周先生的守护，还有那些散落在江湖的普通人，都在续写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页历史。
“今晚在这住下吧，”周先生往灶房走去，“老梅树下的酒，温了快一年了，该开封了。”
沈砚和苏清鸢对视一眼，都笑了。他们走到院子里，老梅树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欢迎归人。远处的山脚下，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穿过暮色，落在墨山的每一寸土地上。
《大晟史》的最后一页，依旧空白。但沈砚知道，这里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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