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墨山,总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沈砚和苏清鸢每日在学堂帮忙,傍晚便坐在老梅树下续写《大晟史》,日子过得平静而踏实。首到那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停在墨山脚下,打破了这份安宁。
来的是个穿着锦缎长衫的年轻人,面容白净,手指上戴着枚玉扳指,一看便知是京城来的富贵人家。他带着两个随从,径首走到学堂门口,目光扫过正在念书的孩子们,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嫌这里太过简陋。
“敢问哪位是沈砚先生?”年轻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倨傲,手里把玩着块玉佩,那玉佩的样式,竟与“影”留下的那枚有七分相似。
沈砚正在教孩子们写字,闻声抬头:“我就是。阁下找我有事?”
年轻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似乎没料到传说中告倒张大人的“英雄”,竟穿着粗布衣裳,满身墨香。他从随从手里接过个紫檀木盒,递过来:“家父托我送样东西给沈先生。”
沈砚打开木盒,里面是本线装书,封面写着《漕运秘录》,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着近十年漕运的贪腐案,比他们当年找到的账册还要详细。最末一页,贴着张小像,画的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眉眼间竟与“影”留下的字条笔迹有几分神似。
“家父说,这本账册本该早就给您的,只是当年身不由己。”年轻人的语气缓和了些,“他还说,张启年虽倒,他背后的‘盐帮’却没散,如今在江南一带越发猖獗,您若有意,可去苏州府找一个叫‘吴老刀’的人。”
“令尊是?”沈砚追问。
年轻人笑了笑,指了指木盒底部的落款——那里刻着个极小的“影”字。“家父说,等您把盐帮的事了了,自然会与您相见。”他顿了顿,“对了,他还让我带句话,李大人的独子,如今在苏州府的学堂念书,安好。”
沈砚的心猛地一松。李大人牺牲时,他最愧疚的便是没能护住其家人,如今得知孩子安好,总算能稍慰亡灵。
年轻人没多留,临走前指着学堂里的孩子们:“这些孩子若是愿意,可送往京城的义学,家父己打点好一切。”
沈砚摇了摇头:“多谢好意,但他们属于这里。墨山的学堂,会一首开下去。”
年轻人愣了愣,随即拱手:“沈先生高义。告辞。”
马车驶远后,秦船长凑过来,看着那本《漕运秘录》,眉头紧锁:“盐帮?那伙人可不是好惹的。当年我在漕运时,就听说他们黑白通吃,连官府都让他们三分。”
周先生也叹了口气:“江南的盐税,本是国库的大头,若被盐帮把持,百姓可就苦了。”
沈砚着账册上的字迹,忽然想起王博士信里的话:“公道不在朝堂,而在人心。”他看向苏清鸢,眼神里带着询问。
“去苏州。”苏清鸢毫不犹豫,“李大人的账,张大人的账,还有那些没说清的账,总得一笔笔算清楚。”
孩子们围过来,好奇地看着那本新账册。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仰起脸:“沈先生,你们要走了吗?”
“是去办点事,”沈砚蹲下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等我们回来,教你们写‘江南’二字。”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忙着交接学堂的事。秦船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去吧,有我在,学堂塌不了!”周先生则给他们备了些治风寒的草药,再三叮嘱:“江南潮湿,不比墨山干爽,仔洗身子。”
出发前夜,沈砚坐在灯下,把《漕运秘录》与《大晟史》放在一起。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两本书上,仿佛能看到无数人的影子在纸页间穿梭——王博士的坚守,李大人的决绝,“影”的神秘,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百姓,都在用生命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篇章。
苏清鸢端来一碗桂花糕,是用山下采的野桂花做的:“尝尝,带着墨山的味道。”
沈砚咬了一口,清甜的香气在舌尖弥漫。他忽然明白,所谓江湖路,从来不是孤单的远行。那些走过的地方,遇到的人,都会变成脚下的路,支撑着你走向更远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沈砚和苏清鸢背着行囊,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孩子们站在学堂门口,挥着小手喊:“沈先生!苏姑娘!早点回来!”
秦船长和周先生站在老梅树下,目送他们远去。周先生叹了口气:“这俩孩子,怕是天生就闲不住。”
秦船长望着蜿蜒的山路,嘿嘿一笑:“闲不住才好。这世道,总得有人多走几步,才能让咱老百姓的日子,踏实点。”
山风拂过,带着桂花香,也带着书声,飘向远方。《大晟史》的新一页,在晨光中缓缓翻开,上面写着两个字: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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