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比想象中更急,推着小木筏在狭窄的水道里颠簸。气死风灯的光晕有限,只能照亮前方丈许远的地方,两侧的岩壁湿漉漉的,不时有水滴落在水面,发出“嘀嗒”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计数。
“小心左边的暗礁!”苏清鸢手里握着竹篙,警惕地盯着水面下隐约可见的黑影。她从小在墨山长大,听老人说过暗河的凶险——有渔夫误入此处,被漩涡卷走,连尸骨都没找到。
沈砚手里拿着那张泛黄的图纸,借着灯光仔细比对。图纸上标注的暗河岔路很多,红笔圈出的藏船点在第三条岔路的尽头,旁边写着“水深三丈,需引绳标记”。
“按照图纸,前面该分岔了。”沈砚指着前方,那里果然出现了三条水道,最左边的入口狭窄,水面泛着诡异的绿色,像是漂浮着一层青苔。
小木筏刚拐进左岔路,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苏清鸢连忙掏出周先生给的避瘴丹,分给沈砚一粒:“这味道不对,像是……东西烂在了水里。”
沈砚点头,将油灯举得更高。灯光扫过水面,只见漂浮着不少腐木和水草,偶尔还能看到动物的骸骨。他心里一紧——父亲当年藏船时,是否也遇到了这些?
往前划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水道突然开阔起来,像是个天然的溶洞。洞顶悬挂着钟乳石,水滴落在石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那里!”苏清鸢突然指向溶洞右侧,灯光下,隐约能看到一艘船的轮廓,被厚厚的淤泥和水草覆盖着,只露出半截船帮。
沈砚心头剧跳,用力将木筏划过去。靠近了才发现,那确实是艘漕运粮船,船身己经腐朽,但船头的“漕”字依稀可见。
“是父亲押送的那艘船!”沈砚激动得声音发颤,伸手去推船身的淤泥,“账册上说粮船被调包,说不定……”
话音未落,苏清鸢突然捂住嘴,脸色苍白:“沈砚,你看船尾……”
灯光照向船尾,淤泥里露出一截白骨,不是动物的,是人骨。旁边还散落着几块破碎的衣物,看样式像是二十年前的漕运服饰。
沈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慢慢蹲下身,用竹篙拨开淤泥,更多的骸骨露了出来,层层叠叠,至少有七八具。
“是当年的船员……”苏清鸢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们没能离开。”
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父亲留下的证据很可能就在这艘船上。他抓住船板,用力一拽,腐朽的木板“咔嚓”一声断裂。
船舱里堆满了麻袋,大部分己经腐烂,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粮食,是石头。
“果然被调包了。”沈砚咬着牙,“魏太傅把赈灾粮换成了石头,藏在这里,再对外宣称粮船遇劫沉没。”
他在船舱里仔细搜索,终于在一个破损的木箱里找到了一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是几本完整的账册,记录着二十年前魏太傅如何勾结漕运官员,将赈灾粮倒卖出去的全过程,甚至还有他与地方官员的密信,字迹与李大人信中提到的魏太傅笔迹一模一样。
最底下还有一封信,是父亲写给母亲的,字迹温柔了许多:“婉娘,吾己知魏贼阴谋,若吾不归,便是殉道。账册藏于船底暗格,望有人能揭此黑幕,还百姓公道。吾儿沈砚,若长大,勿念仇恨,唯愿他一生平安。”
沈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原来父亲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唯一的心愿,是自己能平安长大。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传来“哗啦”一声水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有人来了!”苏清鸢警惕地举起油灯,灯光下,只见几艘小船正朝这边驶来,船头站着的人穿着黑衣,手里拿着刀——是魏太傅派来的人!
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看到粮船和沈砚手里的铁盒,狞笑一声:“总算找到了!把东西交出来,留你们个全尸!”
沈砚将铁盒塞进怀里,拉着苏清鸢跳回小木筏:“快走!”
苏清鸢用力撑篙,木筏箭一般冲出溶洞。身后的箭矢“嗖嗖”地射过来,落在水里激起一串串水花。
溶洞外的水道更窄,沈砚忽然想起图纸上的标注,指着右侧一条几乎被水草掩盖的小水道:“拐进去!”
小木筏钻进小水道,里面漆黑一片,只能听到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远。沈砚回头望去,粮船的轮廓在灯光下渐渐模糊,那些船员的骸骨依旧躺在淤泥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二十年前的冤屈。
他握紧怀里的铁盒,又摸了摸胸口的木雕老虎。父亲的信里说勿念仇恨,但他知道,这不是仇恨,是责任——为了那些枉死的船员,为了那些没能得到赈灾粮的百姓,为了父亲用生命守护的公道。
小水道的尽头透出微光,那是暗河的出口。沈砚和苏清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
他们带着证据,活着出来了。接下来,该让魏太傅的罪行,暴露在阳光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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