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墨山到漳州,走水路需五日。秦船长找了艘熟悉的货船,船老板是他当年跑漕运时的老伙计,听说他们要去龙兴寺,拍着胸脯保证:“夜里走,避开官船,保管神不知鬼不觉。”
柳嫂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是抱着那包残页,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水路,仿佛多看一眼,就能找到失散的孩子。沈砚和苏清鸢轮流守夜,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们知道,漳州知府的人一定还在追查柳嫂的下落,账册是他们的软肋,也是唯一的希望。
船到漳州码头时,天刚蒙蒙亮。码头的晨雾还没散,就看到几个穿着官差服饰的人在盘查,腰间的刀在雾里闪着冷光。
“从这边走。”船老板引着他们绕到码头后侧的小路,“顺着这条道上山,就能到龙兴寺。只是寺里的方丈去年圆寂了,现在的主持是个新来的,你们多加小心。”
山路崎岖,两旁的树林遮天蔽日。秦船长拄着拐杖走在前面,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藤蔓,周先生背着药箱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这地方阴气重,怕是有蛇虫”。柳嫂走在中间,脚步有些踉跄,却紧紧攥着衣角,不敢落后。
快到龙兴寺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沈砚示意大家蹲下,透过树叶的缝隙望去——只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正围着寺庙的后门,为首的正是漳州知府的管家,尖着嗓子对寺里的僧人喊:“仔细搜!方丈说了,只要找到那本账册,重重有赏!”
“他们果然来了!”苏清鸢压低声音,“看来寺里的主持也被知府买通了。”
沈砚皱起眉头:“硬闯肯定不行,得想办法引开他们。”他看向秦船长,“秦大叔,您当年在漕运上的‘调虎离山’计,还记得吗?”
秦船长咧嘴一笑:“就你小子机灵。”
趁着官差们注意力都在寺庙前门,秦船长悄悄绕到后山,捡了几块石头,用力砸向远处的树林,嘴里学起野猪的嚎叫。“嗷——”的叫声在山谷里回荡,果然惊动了官差。
“什么声音?”管家警惕地看向后山,“去两个人看看!”
两个官差提着刀往后山走去,秦船长趁机绕到另一侧,对着剩下的官差扔出个点燃的炮仗——那是周先生给孩子们做的烟花,没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场。
“砰!”的一声响,官差们吓得纷纷拔刀,乱作一团。沈砚趁机带着苏清鸢、柳嫂和周先生,从寺庙的侧门溜了进去。
寺里静悄悄的,佛像前的香炉还冒着烟,却不见僧人。柳嫂首奔大殿中央的观音像,指着莲花座:“账册就在下面,夫君说有个暗格,要用……要用他给我的银簪才能打开。”她从发髻上拔下支素银簪,颤抖着插进莲花座的缝隙。
“咔哒”一声,莲花座的底座果然弹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暗格。柳嫂伸手进去摸索,很快拿出个油布包,打开一看,正是本厚厚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漳州知府历年贪腐的明细,连他给朝中官员送礼的账目都记得清清楚楚。
“找到了!”柳嫂喜极而泣,眼泪滴在账册上,晕开了墨迹。
就在这时,寺外传来管家的怒吼:“被骗了!都给我回来搜寺!”
“快走!”沈砚将账册塞进怀里,拉着柳嫂就往后院跑。周先生和苏清鸢紧随其后,秦船长也从后山绕了回来,手里还提着根粗壮的木棍。
后院的围墙不高,沈砚先托着苏清鸢跳了出去,又扶着柳嫂和周先生翻墙。轮到秦船长时,官差们己经冲进了后院,管家指着他们嘶吼:“在那儿!别让他们跑了!”
秦船长刚翻上墙头,就被一支箭射中了胳膊。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抓住墙头,对沈砚喊:“别管我!带账册走!”
“秦大叔!”沈砚想去拉他,却被苏清鸢死死按住,“不能回头!不然他白受伤了!”
柳嫂看着秦船长被官差围住,眼泪首流,却被沈砚拽着往前跑。身后传来秦船长的痛骂声和官差的殴打声,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心上。
跑出很远,沈砚才停下来,回头望着龙兴寺的方向,拳头攥得发白。“秦大叔他……”
“他不会有事的。”苏清鸢的声音也带着颤抖,“秦大叔那么机灵,肯定能想办法脱身。”
柳嫂抱着账册,泣不成声:“都怪我……要不是我……”
“不怪你,”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账册送到镇国公手里,救出秦大叔和你夫君,找到你的孩子。”
山路崎岖,前路茫茫。沈砚知道,他们带着账册,就像带着块烫手的山芋,漳州知府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握紧怀里的账册,又想起秦船长受伤的胳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走下去。
《大晟史》的纸页在行囊里微微发烫,仿佛在记录着龙兴寺的惊险,记录着那道为了掩护他们而留在围墙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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