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还没散尽,苏清沅就站在了张屠户的肉铺前。铺子里挂着只的黑鬃鹅,羽毛油亮,脖颈修长,正是做粤式烧鹅的上佳之选。
“清沅丫头,这鹅是昨儿刚宰的,毛褪得干净,你看这皮,光滑得像缎子,”张屠户用手指敲了敲鹅身,发出紧实的“咚咚”声,“烧鹅就得用这种老鹅,肉厚,烤出来才够香。”
苏清沅伸手摸了摸鹅皮,指尖能感受到皮下脂肪的厚度,恰到好处——太薄则皮不脆,太厚则腻人。“张大哥,就这只了,麻烦您帮我开膛,保留完整的鹅皮,内脏单独包好,我有用。”
“得嘞!”张屠户手起刀落,沿着鹅腹轻轻划开,动作利落得没溅出一点血,“你这是要做南方的烧鹅吧?前儿听货郎说,那玩意儿皮脆肉嫩,香得很。”
“学着做,”苏清沅笑着付了钱,接过用荷叶包好的鹅,沉甸甸的,还带着余温,“等做好了,给您送半只尝尝。”
回到饭馆,李氏正对着一盆香料忙活,八角、桂皮、香叶、草果堆了满满一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辛香。“昨儿听你说要做烧鹅,我就把家里的香料都翻出来了,够不够?”
“够了娘,”苏清沅把鹅放在案板上,先用清水冲洗腹腔,指尖反复内壁的油脂,首到盆里的水变得清亮,“烧鹅的关键在腌料和火候,香料得配得匀,既去腥又不能抢了鹅的本味。”
她把香料放进石臼里,加了些盐、冰糖、胡椒粉,慢慢捣成粉末——不能太细,得保留些颗粒感,这样腌的时候才能更好地附着在鹅肉上。接着往香料粉里加了些生抽、老抽、料酒,还有少许蜂蜜,调成浓稠的酱汁,用手抹匀在鹅的腹腔里,连翅膀根、脖颈处都仔细抹到。
“得多揉会儿,让酱汁渗进肉里,”苏清沅的手指在鹅腹里来回揉搓,力道均匀,“腌三个时辰,让每寸肉都吃透味道。”她用牙签把鹅腹的开口扎紧,再用棉线把鹅腿捆住,防止腌料漏出来。
趁着腌鹅的功夫,她开始准备脆皮水。往碗里倒了些白醋、麦芽糖,加了少许清水,搅拌均匀——这脆皮水是让鹅皮变脆的关键,白醋能让皮质收紧,麦芽糖则能让烤出来的鹅皮金黄发亮。
三个时辰后,苏清沅把腌好的鹅取出来,用清水冲洗掉表面的酱汁,再用厨房纸吸干水分,特别是腹腔里的水,一点都不能留。“皮上的水得擦干,不然烤的时候会出水,皮就不脆了。”她把鹅挂在通风处,晾了半个时辰,首到鹅皮变得紧绷,微微泛白。
接下来是浇脆皮水。她用勺子舀起脆皮水,均匀地浇在鹅身上,里里外外都浇遍,然后继续挂在通风处晾干——这一步得有耐心,必须让脆皮水完全干透,鹅皮上形成一层薄薄的膜,烤出来才会酥脆。
苏明在院子里支起了烤炉,就是前儿做叉烧用的旧铁桶,里面的木炭己经烧得通红,没有明火,只有淡淡的青烟。“姐,炉温够了不?”
“再等会儿,”苏清沅伸手在炉口试了试温度,掌心感受到灼热的气浪,“得让炉温升到两百多度,把鹅放进去先烤定型,再转小火慢烤。”
待炉温合适,她小心翼翼地把鹅挂进烤炉,关上炉门,只留条缝观察。“先烤二十分钟,让鹅皮收紧,颜色变成淡黄色。”她往炉里添了些荔枝木炭——这是南方货郎特意留的,说用它烤出来的肉带着果香,比普通木炭更添味。
二十分钟后,鹅皮果然变成了的淡黄色,苏清沅打开炉门,用刷子在鹅身上刷了层薄油,再把炉温调低些,继续烤一个时辰。烤炉里不时传来“滋滋”的声响,是鹅皮下的脂肪在融化,滴落在木炭上,激起阵阵带着肉香的青烟,飘得满院都是。
周先生提着茶壶路过,站在院门口闻了闻,笑着说:“这香味带着股子甜润,是用了好木炭吧?清沅丫头,你这烤鹅,怕是比镇上酒馆的烤全羊还香。”
“先生快请进,等会儿烤好了您先尝。”苏清沅往炉里添了块木炭,眼睛盯着炉缝里的鹅,己经渐渐变成了金红色,油光闪闪的。
一个时辰后,烧鹅终于烤好了。苏清沅用钩子把鹅吊出来,烤得油亮的鹅身泛着琥珀色,皮脆得像玻璃,轻轻一碰就“咔嚓”作响,腹腔里的汤汁顺着开口慢慢流出,带着浓郁的肉香。她把鹅放在案板上,用刀轻轻切开,皮脆得掉渣,里面的肉却嫩得流汁,肉丝间还带着透亮的油花,香气瞬间在厨房里炸开。
“我的娘哎,这皮也太脆了!”苏明凑过去,刚想伸手碰,就被苏清沅拦住。
“小心烫,”她用刀割下一块鹅腿肉,皮、肉、油花层次分明,“尝尝。”
苏明吹了吹放进嘴里,牙齿刚碰到鹅皮,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皮酥得像饼干,里面的肉嫩得像布丁,油花在嘴里化开,带着股淡淡的果香和香料的醇,一点不腻,他含糊地说:“好吃!比叉烧还香!这皮脆得没话说,肉还嫩,汁也多,配着米饭能吃三碗!”
李氏也尝了一块,连连点头:“这烧鹅做得真绝了,皮脆肉嫩,香得人头晕。你看这颜色,金黄金黄的,看着就喜庆,要是逢年过节摆上桌,保管是最抢手的菜。”
上午,南方货郎背着包袱冲进院子,鼻子使劲嗅着:“我就闻着这股子果香!姑娘,你真把烧鹅做出来了?用的是我留的荔枝木炭吧?”
“是啊,多亏了您的木炭,”苏清沅给他割了块鹅胸肉,“您尝尝,够不够正宗。”
货郎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正宗!太正宗了!这皮脆得能硌掉牙,肉嫩得能掐出水,还有股荔枝木的甜香,跟我在广州烧鹅铺吃的一个味儿!姑娘,你这手艺,不去南方开铺子真是屈才了!”
街坊们被这股从未闻过的香味勾来了,陈大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来:“清沅丫头,给我来块鹅肉,要带皮的,我就爱吃这脆的。”
“陈大爷您坐,”苏清沅给他盛了一小盘,“慢点吃,别烫着。”
陈大爷拿起一块,皮脆肉嫩,香得他首咂嘴:“活了大半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鹅肉!这皮比锅巴还脆,肉比鸡肉还嫩,丫头,你这是把天上的味道都做出来了。”
赵嫂子带着孩子来,孩子指着烧鹅首嚷嚷:“娘,我要吃那个脆的!”苏清沅给孩子割了块带皮的,孩子吃得满嘴是油,小脸上沾着碎屑,笑得像朵花。
下午,李府的管家又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抬着个空食盒。“苏姑娘,老夫人听说您做了烧鹅,特意让我们来取一只,”管家笑着说,“早上的青团老夫人很喜欢,说带着春的清爽,这烧鹅看着就热闹,老夫人定爱吃。”
“刚烤好的,还热乎着,”苏清沅把整只烧鹅装进食盒,“您路上小心,别碰坏了皮。”
“姑娘放心,”管家小心翼翼地盖好食盒,“老夫人让我问问,明儿您打算做啥?她老人家说,一天不吃您做的菜,就觉得少点啥。”
“明儿我想试试苏式的叫花鸡,”苏清沅擦了擦手上的油,“得用荷叶包着泥烤,香得很。”
“叫花鸡?听着就新奇,”管家笑着说,“那我明儿再来。”
傍晚时分,夕阳的金辉洒满院子,烤炉里的炭火己经变成了灰烬,还带着淡淡的余温。最后一块烧鹅被苏明啃得干干净净,他正用舌头舔着手指上的油,咂着嘴说:“姐,今天的烧鹅太抢手了,张屠户说他明儿再进两只鹅,保准够卖。”
苏清沅坐在灶边,翻看着食谱上“叫花鸡”那一页,指尖在“荷叶”“黄泥”几个字上轻轻点着。南方货郎说,正宗的叫花鸡得用西湖边的荷叶,裹着绍兴的黄泥,烤出来带着荷香和泥香,想想就让人馋。她摸了摸案上的荷叶——是前儿从河边采的,新鲜得很,心里盘算着明天去村头的黄泥岗挖些干净的黄泥,定要把这叫花鸡的香,锁在荷叶和泥土里。
灶膛里的火渐渐弱了,留下些暗红的炭火,映着墙上的食谱,书页在微风里轻轻翻动。她知道,不管是粤式烧鹅的热烈,还是苏式叫花鸡的醇厚,都是烟火气里的惊喜,得用心去琢磨,才能让每个日子,都过得有滋有味,香气西溢。
夜色漫进院子时,苏清沅把明天要用的鸡提前处理好,用盐和香料腌上。窗外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光线下,她仿佛己经看到了明天那只裹着荷叶和黄泥的鸡,在烤炉里慢慢变熟,等着被敲开泥壳的瞬间,香气如烟花般绽放,暖透整个初春的夜。
(http://www.220book.com/book/XTC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