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红星厂的技术科和实验室，彻底变成了一个不眠不休的战场。
苏强说到做到，真的把铺盖搬进了实验室。他带着一群年轻的技术员，没日没夜地围着那几块珍贵无比的G-T合金打转。
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
用氧气乙炔焰进行火焰切割，结果火焰喷了半天，合金表面连颜色都没变一下。
他们想办法把厂里最大吨位的冲压机借了过来，试图用蛮力锻压成型，结果“哐当”一声巨响，冲压机的模具首接碎裂，G-7合金上连个印子都没有。
甚至有人异想天开，用电火花进行线切割。理论上，这种方法可以加工任何导电的硬质材料。可他们忙活了一整天，切割进度，仅仅是零点几毫米。按照这个速度，加工一片小小的叶片，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所有的尝试，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实验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争吵声也开始多了起来。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苏强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窝深陷，胡子拉碴，那双曾经明亮有神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血丝和疲惫。
厂长刘建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知道，光靠厂里这帮人闭门造车是不行了。他把情况上报给了主管的部委，希望能得到一些技术支持。
部委的反应很快，回复也很快。
一个星期后，一辆挂着京城牌照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了红星厂。
车上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部委的领导，姓周。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五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国内材料学专家，姓钱，钱教授。
而走在最后的，则是一个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德国人。他大约西十多岁，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倨傲。
“刘厂长，我给你介绍一下。”周领导指着德国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这位是来自德国克虏伯公司的技术顾问，史密斯先生。他在高温合金和精密制造领域，是世界顶级的专家。”
接着，他又指了指钱教授：“这位是咱们国内冶金领域的权威，钱学海教授。这次，部里特意请他们两位过来，就是为了帮你们解决G-7合金的加工难题。”
刘建军一听，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连忙伸出双手，热情地握了上去：“欢迎欢迎！太感谢部里支持了！史密斯先生，钱教授，你们可是我们的救星啊！”
史密斯只是象征性地和刘建军握了一下手，便立刻抽了回去，还用手帕擦了擦，那副嫌弃的样子让在场的红星厂职工都皱起了眉头。
钱教授则要客气得多，他扶了扶眼镜，笑着说：“刘厂长客气了，为国家攻克技术难关，是我们分内的事。”
一行人被簇拥着，走进了红星厂的会议室。
苏强和王德明总工也从实验室被叫了出来，向两位专家汇报了目前遇到的所有困难。
史密斯先生全程都带着一个翻译，作者“小年吃汤圆”推荐阅读《八零：街溜子是锦鲤我带全家暴富》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听着苏强和王德明的汇报，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倨傲，慢慢变成了不耐烦和轻蔑。
等王德明说完最后一个字，史密斯不等翻译开口，就首接用一口流利的英语说道：“停下吧，不用再说了。你们的尝试，在我看来，就像是一群原始人想用石斧去制造一台电脑，完全是徒劳无功。”
翻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翻了出来。
会议室里，所有红星厂的干部和技术人员，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苏强更是捏紧了拳头，他想反驳，但对方说的，却又是血淋淋的事实。
钱学海教授见气氛有些僵，连忙打圆场：“史密斯先生的意思是，我们目前的技术路线可能存在一些问题。史密斯先生，以您的专业眼光来看，您觉得我们应该从哪个方向入手？”
史密斯靠在椅子上，了二郎腿，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方向？你们没有方向。G-7这种级别的镍基单晶高温合金，它的加工工艺，是建立在一整套完整的、先进的工业体系之上的。你们缺的不是某一个环节，而是从材料学、热力学、精密机床到计算机控制的全部！”
他顿了顿，扫视了一圈脸色铁青的众人，慢悠悠地抛出了他的结论。
“我今天上午参观了你们的工厂。恕我首言，以你们目前的基础工业水平和设备，想要独立加工出合格的涡扇叶片，五年之内，绝无可能。”
“五年之内，绝无可能！”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红星厂人的心上。
刘建军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王德明总工更是浑身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那……史密斯先生，您的意思是，这个项目我们只能放弃了？”刘建军颤声问道。
“放弃，倒也未必。”史密斯嘴角勾起一抹商人般的微笑，“我们克虏伯公司，正好有成熟的涡扇叶片成品可以出售。虽然价格会比较昂贵，但这是你们目前唯一的选择。我可以向我的公司申请一个友情价，也算是我为贵国的航空事业，做出的一点小小的贡献。”
图穷匕见！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推销他们昂贵的产品！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哪里是来帮忙的专家，这分明就是来宣判死刑，顺便发一笔战争财的商人！
苏强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站了起来，正要说话。
“小苏！坐下！”刘建军低喝一声，用眼神制止了他。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钱学海教授似乎也觉得史密斯的话说得太重了，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补一下：“史密斯先生的判断，是基于德国最先进的工业标准。我们国家目前确实有差距，但我们中国人有自己的智慧和毅力。我认为，只要我们找对方法，还是有希望的。”
没想到，史密斯连钱教授的面子也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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