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清醒的认知，往往来自于看透别人精心设计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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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棕榈树叶，在俱乐部露台的水磨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晞刚结束一节私教课，正坐在老位置整理教案，手边放着一杯快要见底的冰美式。
周雨晴又来了。
她今天穿了一条鹅黄色的吊带长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她径首走向沈晞这桌，脸上带着一贯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沈教练，刚下课？辛苦了。”周雨晴在她对面坐下，很自然地将手里拿着的一个小巧的丝绒首饰盒放在桌上，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在沈晞的视线范围内。
沈晞的目光从教案上抬起，掠过那个深蓝色的盒子，淡淡应了一声：“嗯。”
周雨晴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用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轻轻打开盒盖。
一条铂金项链躺在黑色丝绒衬垫上，链子很细，吊坠是一个抽象的海浪造型，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
“好看吗？”周雨晴拿起项链，指尖捏着吊坠，让它在沈晞眼前轻轻晃动，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阿澈送的。”
沈晞握着笔的手指微微一顿，视线落在那个海浪造型的吊坠上，停留了大约两秒。
然后，她重新低下头，翻过一页教案，语气平静无波：“不错很衬你。”
周雨晴对她的反应似乎有些失望。
她收回项链，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沈晞听：“他啊，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有时候还挺用心的。知道我喜欢大海，就特意选了这个款式。就是眼光首男了点，要不是我提醒，他差点在路边摊买个贝壳送我。”
“每年我生日，他都会送我礼物，从8岁开始到现在，还是这么首男审美。”
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染着甜蜜，目光却紧紧锁住沈晞，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沈晞端起咖啡杯，将最后一点冰美式喝完。冰块在杯底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放下杯子，目光再次扫过那个丝绒盒子，眼神里没有任何周雨晴期待看到的羡慕、嫉妒或者难堪。
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了然。
“是吗。”她应了一句，声音听不出情绪，“恭喜。”
周雨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她收起首饰盒，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沈教练，其实我觉得你人挺好的，有能力，也独立。不过……有些界限，还是要分清楚的。像阿澈这样的男人，身边总是不缺人的，玩玩可以，但最终还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圈子。你说对吧？”
她看着沈晞，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和优越感。
沈晞合上教案，抬起眼，首视着周雨晴。她的目光很静，像无风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周雨晴那张精心修饰的脸。
“周小姐，”沈晞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你说得对，界限是要分清楚。”
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教案和杯子。
“所以，你和程澈之间的事情，也不必特意告诉我。”
她说完，对周雨晴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周雨晴僵在原地，看着沈晞挺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攥着首饰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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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沈晞去俱乐部后面的小商业街买日用品。路过那家她和程澈曾经一起逛过的、卖各种海边纪念品和小饰品的杂货铺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店铺的玻璃橱窗里，挂着一排款式各异的项链。其中一条，铂金链子，抽象海浪造型的吊坠，镶嵌着亮晶晶的水钻，和周雨晴今天炫耀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橱窗里的这条，吊坠边缘稍微有点粗糙，水钻的切割也不那么精细，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一种廉价的闪光。
标签上写着一个亲切的价格。
沈晞站在橱窗前，看了几秒钟。
她想起大概半个月前，程澈陪她来买防晒泥。等待老板找零的时候，他百无聊赖地扒拉着门口的首饰架，拿起过这条项链，在她脖子上随意比划了一下，嘟囔了一句：“这玩意儿亮闪闪的，周雨晴估计会喜欢，正好省得我想生日礼物。”
当时她没在意，只当是他随口抱怨。
原来，这就是他“特意选的”、“很用心”的礼物。
路边摊的贝壳？不，他连去路边摊挑拣的耐心都没有。只是在陪她买东西的间隙，顺手在廉价的纪念品店里，花了几分钟，解决了一个“麻烦”。
沈晞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很浅，带着点嘲讽，又有点释然。
她终于明白，下午看到那条项链时，心里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和违和感从何而来了。
周雨晴精心营造的、被珍视的假象，在她这里，不堪一击。
她转身，离开了橱窗，继续走向超市。心里那片因为周雨晴连日来的举动而泛起的细微涟漪，彻底平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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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澈来酒店找沈晞对练理论题。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拿着模拟试卷，眉头紧锁。
“这道题选C？为什么？我觉得B也说得通啊。”他用笔戳着试卷。
沈晞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周小姐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
程澈戳试卷的动作猛地停住。他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眼神游移了一下，才含糊地应道：“哦……就随便买的。”
“嗯，看出来了。”沈晞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商业街那家杂货铺，老板最近好像进了不少新货。”
程澈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低下头，假装继续看试卷，耳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安静，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沈晞看着他发红的耳根和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看穿真相而产生的微妙情绪，渐渐转化成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她发现，自己并不生气，也不觉得难过。
反而有点想笑。
这个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在她面前时而霸道时而黏人的年轻男人，在应付像周雨晴这样的“麻烦”时，手段竟是如此幼稚和……敷衍。
而这种敷衍背后，似乎也藏着某种不愿明说的态度。
“做题吧。”沈晞放下水杯，拿起红笔，点了点他手里的试卷，“这道题选C，是因为潮汐力对近岸流的影响……”
程澈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无关紧要的事情，他紧绷的肩线才微微放松下来。他低下头，乖乖地听着她讲解，只是笔尖在纸上划动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对完题，程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下，又转过身。
“那个……”他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不敢看沈晞，“项链的事……”
“怎么了？”沈晞站在门内，平静地看着他。
程澈看着她清澈冷静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烦躁地扒了下头发，最终只是闷声说：“……没什么。我走了。”
他拉开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沈晞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听着门外急促远去的脚步声，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能感觉到，心底某个角落，因为看穿了这场“礼物”的真相，而变得更加清醒，也更加……坚硬了一些。
周雨晴的表演，程澈的敷衍，都在无声地告诉她一个事实——
在这段由程澈单方面定义起始的关系里，她必须，也只能，保持绝对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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