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是欲望的放大镜，也是脆弱最真实的泄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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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乐部的团建选在了一家临海的音乐餐吧。
露天的场地，木质长桌，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和啤酒的麦芽气息。
远处舞台上，驻唱歌手抱着吉他，唱着舒缓的民谣。
程澈成了今晚的焦点。
学员们、教练们轮番上来敬酒，他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
阿杰似乎想缓和之前的不快，也凑过来跟他碰了好几次杯。
沈晞坐在长桌的另一端，面前放着一杯没怎么动的果汁。
她看着程澈。
他的脸己经泛红，眼神开始有些飘，笑声比平时大了不少，动作也带上了醉后的夸张。
他搂着老林的脖子说话，唾沫星子横飞，老林一脸嫌弃地推开他。
周雨晴也来了，坐在离程澈不远不近的位置。
她没怎么喝酒，面前是杯鸡尾酒，小口抿着，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程澈身上，偶尔会瞥向沈晞，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观察。
“阿澈，再来一瓶！”有人又递过来一瓶打开的啤酒。
程澈笑着接过，对着瓶口就灌下去小半瓶，喉结剧烈地滚动。
一些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滑过脖颈，浸湿了T恤领口。
沈晞皱了皱眉。
老林也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拦：“行了阿澈，差不多得了，明天还练不练了？”
“练！怎么不练！”程澈甩开老林的手，声音有点大，带着醉汉特有的固执，“我没事！清醒着呢！”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转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后定格在沈晞身上。
他咧开嘴，冲她笑了笑，那笑容有点傻，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朝她这边走，却被旁边的人拉住，又按回了座位上。
沈晞移开了目光，看向远处黑暗的海面。海浪声被音乐和人声掩盖，只留下模糊的底噪。
聚会接近尾声，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程澈己经醉得厉害，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老林试图扶他起来，被他胡乱推开。
“我来吧。”周雨晴站起身，走到程澈身边，柔声说，“阿澈，我送你回去。”
程澈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趴了回去，含糊地说了句：“……不要你。”
周雨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沈晞站起身，走了过去。她对老林说：“我送他。”
老林如释重负，连忙点头：“好好好，交给你了。这小子，酒量不行还硬撑。”
沈晞弯下腰，拍了拍程澈的脸：“程澈，能走吗？”
程澈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清是她，混沌的眼睛里亮起一点微光。他点点头，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腿一软，整个人向旁边栽去。
沈晞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他的身体很沉，大半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他顺势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了她的肩膀，把头埋在她颈窝里，像个找到依靠的孩子，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喟叹。
“姐姐……”他含糊地叫了一声，热气喷在她皮肤上。
周雨晴站在一旁，看着程澈对沈晞全然依赖的姿态，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没再说什么，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快步离开了。
沈晞没理会周雨晴，费力地撑着程澈，对老林说：“帮我叫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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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程澈的小屋，沈晞几乎是把他拖进卧室，扔在了床上。
他哼唧了一声，西仰八叉地躺着，眉头紧皱，似乎很不舒服。
沈晞去浴室拧了把热毛巾，回来给他擦脸。毛巾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他像是被惊醒，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眼神涣散，带着醉后的迷茫和一丝惊惧。
“……谁？”他声音沙哑地问。
“沈晞。”她试图抽回手，但他握得很紧。
听到她的名字，他眼底的警惕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情绪。他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把她刻进去。
“姐姐……”他又叫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委屈，又像是害怕。
沈晞任由他抓着，用另一只手继续帮他擦额头和脖颈。酒精的作用下，他的皮肤烫得吓人。
“喝水吗？”她问。
程澈摇了摇头，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然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醉后的含糊不清：
“他们……都说我不行……”
沈晞的动作顿了一下。
“说我……太小……不懂事……撑不起来……”他闭着眼，眉头拧成一个结，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倾诉，“我妈……每次打电话……都说……你能不能成熟点……像个男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压抑的哽咽。
“我爸……呵……他大概……早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
沈晞沉默地听着。她见过他张扬自信的样子，见过他霸道强势的样子，见过他黏人撒娇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如此不安的一面。
原来那些看似坚固的外壳下，藏着的是这样的阴影。来自家庭的不认可，对自身价值的不确定，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深扎在他心里。
“我不是……不是故意要装……”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收紧了些，指节泛白，“我只是……怕你看不起我……怕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他猛地睁开眼，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不确定。
“姐姐……”他声音发抖，带着近乎祈求的意味，“你会不会……也嫌我不够成熟？会不会……哪天就不要我了？”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冲浪手，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俱乐部主理人，只是一个害怕被抛弃、急切需要确认自己被爱着的少年。
沈晞看着他那双被酒精和泪水浸湿的、通红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疼痛。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紧握着她手腕的手背。
她的手微凉，触碰的瞬间，程澈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他像是得到了某种无声的安抚，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他闭上眼，将脸埋进她掌心，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微凉的慰藉，像个在沙漠中跋涉许久终于找到水源的旅人。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和紧紧抓着她的手。
沈晞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坐在床边，任由他依靠。
她知道，今晚听到的这些话，看到的这副模样，将会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对他的认知里。
这个看似拥有一切的年轻男人，内心其实荒芜得如同月下的海。
而她，似乎在不经意间，窥见了那片荒芜深处，最柔软也最不堪一击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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