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开始规划有你的未来时，往往是你准备抽身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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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后遗症在程澈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醒来时己是日上三竿，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像刀子一样扎进他酸胀的眼睛里。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昨晚破碎的记忆片段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震耳的音乐，冰凉的啤酒，周围喧闹的人声，老林劝阻的手，周雨晴僵硬的脸色，还有……沈晞扶着他时，身上淡淡的、让他安心的气息。
以及，自己抱着她，像条被遗弃的狗一样，哽咽着说的那些话。
“我怕你看不起我……”
“你会不会……哪天就不要我了？”
程澈的动作猛地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抬手，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出沉闷的声响。
“操！”
他居然……全都说了。
把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首视的软弱和不安，借着酒劲，毫无保留地摊在了沈晞面前。
巨大的懊悔和羞耻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无法想象沈晞会怎么看他。同情？怜悯？还是……觉得他果然是个不成熟的、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
他烦躁地抓起床头的水杯，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他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清水，旁边是几粒白色的醒酒药。杯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和上次一样的清秀字迹：
「醒了吃药。厨房有粥。」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提及昨晚任何一个字。
程澈盯着那张便签，心里五味杂陈。他宁愿沈晞骂他，或者用那种了然的眼神看他，也好过这样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处理方式。
这种平静，让他心里更没底。
他囫囵吞下药，走到厨房。电饭煲的保温灯依旧亮着。他盛了一碗粥，食不知味地吃着。粥还是温的，和他胃里冰冷的恐慌形成鲜明对比。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沈晞的聊天界面。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昨晚……我是不是说了很多废话？」
「谢谢你的药和粥。」
「你今天还来训练吗？」
最终，他一个字也没发出去，烦躁地把手机扔回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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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晞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程澈在俱乐部坐立难安。冲浪时心不在焉，差点被一个中等大小的浪拍进水里。指导学员时频频出错，连最基础的要点都讲得颠三倒西。
老林看不过去，把他拉到一边：“喂，你魂被昨天晚上的酒泡发了？能不能专心点？”
程澈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神飘忽地望向俱乐部入口：“她……没来？”
“沈晞？没看见。”老林耸耸肩，“可能自己找地方练习去了吧？人家现在也是有证的教练了，不用时时刻刻跟你报备。”
程澈抿紧了嘴唇，没说话。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他心头蔓延。他知道沈晞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醉酒失态就闹脾气不来的人。她的缺席，更像是一种……冷静的疏离。
下午，他实在忍不住，拨通了沈晞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沈晞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外面。
“你……今天没来俱乐部？”程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嗯，有点事。”沈晞的回答很简短。
“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处理点私事。”
“……哦。”程澈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那……明天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明天再说吧。”沈晞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我先挂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程澈站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挖走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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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沈晞依旧没有出现在俱乐部。她只是通过微信，简单告知程澈她在自主训练，让他不必担心。
程澈给她发的消息，她也回得很简短。
「在哪练？」
「附近海域。」
「浪况怎么样？」
「还行。」
「晚上……一起吃饭？」
「有事。」
这种刻意的、拉开的距离感，让程澈快要疯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悬在半空中，脚下是万丈深渊，而唯一能拉住他的那根绳子，正在被沈晞一点点松开。
他跑去她住的酒店找她，前台告知客人外出了。他把她可能去练习的海域找了个遍，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她像是在刻意躲着他。
第三天下午，程澈终于在海滩一个偏僻的礁石区找到了沈晞。她正独自一人抱着板子从海里走上来，浑身湿透，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神却依旧清明冷静。
看到程澈，她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来了。”
程澈几步冲到她面前，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他看着她，几天来积压的恐慌、不安和委屈在这一刻爆发。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躲着我？”
沈晞把冲浪板放在沙滩上，拿起毛巾擦了擦头发：“没有。只是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
“空间？什么空间？”程澈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因为那天晚上我说了那些话？你觉得我很可笑？很幼稚？是不是？”
他的眼睛因为急切而泛红，像只被困住的小兽。
沈晞看着他，没有挣脱，只是平静地说：“程澈，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说的就不是真话了吗？”程澈逼近一步，几乎是低吼出来，“是！我是害怕！害怕你嫌我小，嫌我不够成熟，嫌我配不上你！这有错吗？”
海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
沈晞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赤红和毫不掩饰的痛苦。她轻轻吸了口气，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程澈心上：
“程澈，你有没有想过，问题不在于你成不成熟，也不在于我嫌不嫌弃。”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蔚蓝的海平面。
“问题在于，你似乎把我当成了你证明自己、或者安抚不安的……工具。”
程澈猛地愣住，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些力道。
“你需要我认可你的成熟，需要我安抚你的脆弱，需要我在你构建的这个世界里，扮演一个能让你安心的角色。”沈晞转回头，看向他，眼神清澈见底，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但这对我来说，不公平。”
“我……”程澈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晞轻轻挣开他的手，弯腰抱起冲浪板。
“我辞职了。”她突然说。
程澈像是没听清，茫然地看着她：“……什么？”
“我之前公司的职位。”沈晞解释道，“刚办完离职手续。从现在开始，我可以全职投入冲浪教练的工作。”
她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有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
“程澈，我正式加入俱乐部。”
海鸥在头顶盘旋，发出清脆的鸣叫。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
程澈呆呆地站在原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辞职？全职加入？
巨大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就被沈晞接下来那句话彻底冻结。
“但是，”沈晞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决定，“我们之前那个‘只走肾，不恋爱’的协议，到此为止。”
她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继续说了下去，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从现在起，我们只是合伙人，是并肩作战的同事。”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说完，她不再看他，抱着冲浪板，转身，沿着沙滩，一步一步，稳稳地朝着俱乐部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金色的沙滩上，坚定，又决绝。
程澈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走灵魂的雕塑。他看着沈晞越走越远的背影，看着她没有丝毫留恋的步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得到了他曾经想要的——她辞掉工作，来到他的世界，与他并肩。
可他也永远地，失去了某种他刚刚意识到、却己无法割舍的东西。
海风吹过他僵硬的身体，带着咸涩的、绝望的味道。
他以为的并肩，是她走向他。
却没想到，她的并肩，是与他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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