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捷报传到临安时，秦昊正在药房里炮制新收的合欢花。干燥的花瓣在竹匾里轻轻滚动，带着阳光的暖香，像极了阿瑾颈间那片干花的气息。小徒弟举着捷报冲进来说“银甲将军大胜”时，他手里的竹筛晃了晃，一片花瓣落在刚写好的药方上，墨迹晕开，倒像朵绽在纸上的花。
“知道了。”秦昊把花瓣捡起来，夹进《本草纲目》的夹层里——那里己经夹了不少，都是这三个月来，他每想起阿瑾时，就随手夹进去的。小徒弟挠挠头：“师父，您就不好奇那银甲将军是谁？听说她单枪匹马闯敌营，斩了叛徒首级，还带回了半块莲纹玉佩，说是要找另一半的主人呢！”
秦昊低头笑了笑，没说话。他指尖着腕上的玉串，那是用阿瑾留下的锦盒里的边角料做的，上面也刻着细碎的莲纹。布防图早己通过秘密渠道送到岳将军手中，想来她能大胜，这图也添了几分力。
傍晚收工时，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秦昊抬头，就见一匹银鬃马立在药铺门口，马上的人翻身而下，银甲在夕阳下闪着光，正是阿瑾。她瘦了些，眉骨的疤痕淡了些，手里举着半块玉佩，笑得像当年在边关抢他酒喝时一样张扬：“秦大郎中，你的另一半呢？”
秦昊从怀里摸出玉佩，两块玉在暮色中轻轻一碰，严丝合缝，莲纹首尾相接，像朵刚绽的花。药铺里的学徒和来看病的村民都围了过来，啧啧称奇。阿瑾的副将在一旁笑道：“将军一路上念叨，说秦大人肯定把玉佩当药引子煮了，没想到保管得这么好。”
“我可舍不得。”秦昊把两块玉佩合在一起，递还给她，“物归原主。”阿瑾却不接，反而解下颈间的银链，把干花取下来塞进他手里：“这个给你，当年你说要种遍边关的合欢，我替你看了，开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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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配着莲子心才管用。”秦昊转身抓药，“你呀，就是心火太旺。”阿瑾跟在他身后，看他熟练地称药、碾药，忽然说：“岳将军让我问你，愿不愿意去边关军医营？那里正缺懂药理的人。”
秦昊碾药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药铺里的老患者，想起巷口卖糖画的老张，想起这三个月安稳的日子。可抬头看见阿瑾眼里的期待，又想起边关那些因缺医少药而死去的士兵，心渐渐软了。
“药铺怎么办？”他问。阿瑾指了指副将：“我己让人盘下隔壁的铺子，扩成军医分处，让你徒弟当掌柜，你既能看诊，也能教些急救法子给新兵，岂不两全？”
夜里，秦昊坐在灯下，把那本夹满合欢花的《本草纲目》装进包袱。阿瑾在院里练枪，银枪划破夜色，带起的风拂动窗纸，像极了边关的夜风。他想起当年两人结义时，在月下说“生同衾，死同穴”，那时只当戏言，如今倒真成了“沙场同袍，药庐同檐”。
三日后，药铺挂上了“秦氏军医分处”的牌子。秦昊骑着阿瑾送的黑马，跟在银甲队伍后面出了城。路过城郊的合欢林时，阿瑾勒住马，回头朝他笑：“等打完这仗，我陪你在这里再种一片，好不好？”
秦昊点头，看风吹动她头盔上的红缨，像极了当年她别在头盔上的合欢花。远处的炊烟与天边的晚霞连在一起，他忽然觉得，所谓安稳，从来不是躲在药铺里看云卷云舒，而是有人陪你守着家国，看遍烽烟后的花开花落。
两块合璧的莲纹玉佩被阿瑾系在枪缨上，策马前行时，玉佩相撞的轻响，混着马蹄声，像首走在征途上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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