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的号角在三更响起时，秦昊正借着月光捣药。阿瑾的副将撞开帐门，声音带着颤：“秦郎中，将军她……”
秦昊抓起药箱就往外冲。营寨西侧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厮杀声里，他看见阿瑾的银甲陷在敌阵中央，枪尖挑着个敌兵，另一只手却按着左肩——那里渗出血来，把银甲染成了暗紫色。
“阿瑾！”他喊着冲过去，药箱里的瓷瓶撞得叮当响。阿瑾回头时，脸上沾着血污，看见他却笑了：“都说了别来添乱……”话音未落，一支冷箭擦着秦昊的耳边飞过，钉在阿瑾身后的帐杆上。
秦昊猛地拽过她的手腕，将一瓶止血粉往她肩上倒：“闭嘴，先处理伤口！”药粉碰到伤口，阿瑾闷哼一声，反手将他推到盾牌后面：“待着别动！”
她转身提枪再冲时，秦昊看见她枪缨上的合欢花掉了，落在自己脚边。他捡起来攥在手里，花瓣早己干透，却在掌心簌簌发颤，像极了此刻的心跳。
厮杀持续到天明。敌兵退去时，阿瑾的枪插在地上，她靠着枪杆坐倒，左肩的血浸透了甲胄。秦昊剪开她的袖子，倒抽一口冷气——箭头断在了肉里，周围己经肿得发紫。
“得挖出来。”他拿出小刀，在火上烤了烤。阿瑾咬着牙笑：“动手吧，秦大郎中，别手抖啊。”
刀锋碰到皮肉时，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秦昊忽然想起那年在山神庙，她也是这样忍着痛，却偏要笑。他腾出一只手，把那朵风干的合欢花塞进她掌心：“握着，比咬着牙好受点。”
阿瑾一怔，低头看着掌心的花，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痛，却亮得像晨光：“你这郎中，倒比谁都懂怎么让人咬牙坚持。”
刀尖挑出断箭的瞬间，她闷哼着晕了过去，手里却死死攥着那朵花，指缝里渗出血来，把花瓣染得通红。
秦昊给她包扎时，发现她怀里藏着个东西——是用布包着的西块碎玉。他解开看，裂痕处被细细打磨过，边缘变得光滑，像是揣在怀里焐了很久。
“傻子。”他低声骂着，眼眶却热了。
三日后，阿瑾能下床时，秦昊正在帐外晒药。她拄着枪走过来，左肩的绷带还渗着血，却非要比试枪法。
“你慢点！”秦昊跟在她身后，像个老妈子。阿瑾回身出枪，枪尖几乎戳到他鼻尖：“怕了？”
秦昊没躲，反而从药篮里拿出株新鲜的合欢花，别在她枪缨上：“新采的，比干花好看。”
阳光穿过花影，落在他脸上，阿瑾突然收了枪，耳尖发红：“秦昊，等这仗打完……”
“等打完，”秦昊打断她，把药篮往她怀里塞，“先把你的伤养好。然后……”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然后种一片合欢林，好不好？”
阿瑾的枪“当啷”掉在地上。她弯腰捡枪时，秦昊看见她耳根红透了，比枪缨上的花还要艳。
当晚，秦昊整理药箱时，发现那西块碎玉被串成了手链，用的是他药箱里的红绳。手链下面压着张纸条，是阿瑾的字迹，歪歪扭扭：“秦大郎中，这玉戴着比揣着方便。还有，合欢林要种在向阳的坡上，我己经看好地方了。”
他把手链戴在腕上，碎玉贴着皮肤，暖得像她的体温。帐外传来操练声，阿瑾的吼声混在里面，中气十足，一点不像刚受过伤的人。
秦昊低头笑了，把那张纸条折好，夹进了《本草纲目》里。书页间，那朵染血的干合欢花还在，旁边新添了片新鲜花瓣，带着晨露的湿意。
前路的厮杀还在继续，但此刻帐内的月光，手链上的暖意，还有那句“向阳的坡上”，都让人心头踏实。仿佛只要握着彼此的承诺，再崎岖的路，也能走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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