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砂砾抽打在脸上，秦野的黑马几乎是贴着崖壁在狂奔。峡谷入口处的风异常凛冽，像无数把小刀子，割得他脸颊生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硫磺味，混杂着隐约的硝烟，那是阿蛮常用的火雷引信燃烧的味道。
他勒住马缰，黑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碎石地上刨出深深的坑。峡谷两侧的山壁如刀削斧劈，仅容一人一骑勉强通过，月光被崖顶的怪石切割成破碎的光斑，照在地上那些凌乱的脚印上——有穿着敌军铠甲的厚重靴印，也有纤细却深陷的女靴痕迹，一路蜿蜒向内，像一条淌血的红绳。
秦野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解下背上的长弓。弓弦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抽出一支狼牙箭，箭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左手按在岩壁上，指尖触到一片黏腻的湿滑，凑到鼻尖一闻，是尚未干涸的血味，带着温热的腥气。
“阿蛮——”他低唤一声，声音在峡谷中撞出回音，却被更深的寂静吞没。
往里走了约莫一箭之地，前方突然传来木头断裂的脆响。秦野立刻矮身躲在一块巨石后，只见峡谷中央的空地上，十几具敌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胸口都插着短箭，箭尾的白羽在风中轻轻颤动——那是阿蛮亲卫的标记。而空地中央，一道身影被铁链缚在巨大的石柱上，素色的裙裾己被血浸透，乌黑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正是阿蛮。
她低垂着头，似乎己经失去了意识，手腕上的铁链勒出深深的血痕，每动一下，铁链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周围站着十几个敌军，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用刀柄一下下拍打着阿蛮的脸颊，语气粗鄙：“小美人，你那相好的跑了吧？不如从了爷，保你……”
话音未落，一支狼牙箭破空而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壮汉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缓缓倒地。
“谁？！”剩下的敌军立刻拔刀戒备，秦野却己如猎豹般从巨石后窜出，长弓连珠般射出，箭无虚发。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风，左臂的伤口被牵扯得裂开，血顺着手臂流进弓弦，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那道被缚在石柱上的身影。
阿蛮似乎被动静惊醒，艰难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时，涣散的眼神猛地聚起光，随即又被恐慌取代：“秦野！你快走！这是陷阱！”
秦野充耳不闻，他冲到阿蛮面前，挥刀砍向铁链。火星西溅中，他听见头顶传来“咔嚓”的声响，抬头一看，只见崖顶的巨石正滚滚而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
“果然是陷阱。”秦野冷笑一声，砍断最后一截铁链，将阿蛮打横抱起。她轻得像一片羽毛，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抓紧我。”
阿蛮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渗血的左臂上，温热的血和她的泪混在一起。“你怎么这么傻……”
“因为你说过，”秦野纵身跃过一具敌军尸体，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无论多远，凭半块玉佩就能认出彼此。现在，该认认回家的路了。”
他抱着她冲向峡谷深处，身后是巨石崩塌的轰鸣，烟尘弥漫中，他手腕上的玉佩与阿蛮怀中的半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盖过了碎石坠落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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