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的箭囊空了最后一支火箭时,运河冰面突然传来“咔嚓”脆响。她勒住马缰,看那道裂痕从马蹄下蔓延开,像条银蛇钻进夜色里。身后魏承的呼喝声越来越近,甲胄相撞的铿锵与马蹄踏冰的脆响绞在一起,惊飞了芦苇丛里的夜鹭。
“姑娘,往这边!”亲卫老马拽着缰绳往冰面另一侧拐,那里有片刚冻实的薄冰,冰下隐约能看见水流——那是他白天勘察好的退路。阿蛮紧随其后,靴底碾过冰屑,忽然瞥见魏承的银枪在月光下划出冷弧,首刺老马后心。
“小心!”她抽出腰间短刀掷过去,刀身擦着枪杆飞过,逼得魏承偏了偏身。老马趁机翻身下马,拽起冰面下的暗绳,一块三尺见方的冰板应声翻起,露出黑沉沉的水道。“姑娘快跳!”老马推了阿蛮一把,自己转身挥刀迎向追兵,“属下断后!”
阿蛮坠入水道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兵刃入肉的闷响。刺骨的河水瞬间浸透棉衣,她咬着牙往暗渠深处游,头顶冰板缓缓合上,将月光与厮杀声一并隔绝。暗渠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水流撞击石壁的回声,她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刚划亮就呛了口水——火折子在潮湿的空气里只跳了两下就灭了。
指尖突然触到块粗糙的石壁,她借力稳住身形,才发现暗渠两侧布满青苔,脚底下全是滑腻的淤泥。正想喘口气,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咚咚”的敲击声,魏承的声音隔着冰层渗下来:“阿蛮姑娘,何必呢?秦野早就带着人跑了,你留在这里,不过是替他送死!”
阿蛮没应声,摸索着往前挪。暗渠是当年修运河时留下的泄洪道,她爹生前带她探查过,说尽头连着淮河支流。只是此刻水深及胸,每走一步都像拖着千斤石,腰间那半块玉佩硌着肋骨,倒成了唯一的念想。
不知走了多久,指尖突然触到片干燥的木板。她用力一推,木板应手而开,冷冽的风灌进来,带着熟悉的芦苇味——是淮河渡口!她挣扎着爬上岸,瘫在芦苇丛里咳嗽,棉衣上的冰碴在体温下融化,冻得她牙齿打颤。
“阿蛮!”
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看见秦野提着马灯站在不远处,披风上落满雪粒子。他身后的小舟泊在水边,几个亲卫正往船上搬粮草。秦野奔过来将她裹进披风里,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皮肤发疼,她想说什么,却被他按住后脑勺,额头抵着额头:“别说,先暖和过来。”
马灯的光晕里,她看见他眼角的红,还有披风下摆沾着的暗红——那是血。“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在暗河出口等不到你,就知道你出事了。”秦野将她打横抱起,往小舟走,“老马……”
“他没跟来。”阿蛮闭上眼,把脸埋进他衣襟。秦野的脚步顿了顿,没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
小舟划入河道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阿蛮裹着他的干衣,喝着热姜汤,看秦野站在船头摆弄弓箭。他肩上的伤口渗了血,染红了半边甲胄,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北岸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火光跳动。
“秦桧的人追来了?”阿蛮问。秦野点头,将一支火箭搭在弓上:“他们在烧芦苇,想逼咱们出来。”话音刚落,北岸突然射来片火箭,芦苇丛瞬间燃起大火,火舌顺着风势往小船舔来。
“往芦苇深处钻!”秦野下令,亲自掌舵往密匝匝的芦苇荡里冲。船身撞断芦苇秆,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火星子落在船板上,被亲卫们用湿布拍灭。阿蛮抓起另一张弓,看着秦野的侧脸——他下颌线绷得很紧,喉结滚动着,每一次转向都精准避开火头,像对这片水域熟得不能再熟。
“你怎么知道往哪走?”她忍不住问。秦野回头笑了笑,眼里有血丝:“当年跟你爹学的。他说,最密的芦苇丛里,总有水流最缓的路。”
说话间,小船突然剧烈颠簸,阿蛮低头一看,船底竟被暗桩凿穿了个洞,河水汩汩往里冒。“是魏承的水鬼!”亲卫喊道。秦野将阿蛮推给旁人:“带她走,从水道口上岸,去约定的林子等我。”
“我不走!”阿蛮拽住他的披风,“要走一起走!”秦野掰开她的手,将那半块玉佩塞进她掌心,与她自己的那块拼在一起,金箔补的裂痕正好对上:“拿着这个,到了林子就放火,我看见烟就来找你。”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拇指擦去她的泪,“听话,不然老马就白死了。”
亲卫们架着阿蛮跳进旁边的小划子,秦野一箭射断缆绳,将她们往另一条岔路推。阿蛮回头时,看见秦野的小船正往火光最盛的地方冲,他的背影在火海里忽明忽暗,像株烧不尽的芦苇。
划子在狭窄的水道里穿行,阿蛮攥着两块合二为一的玉佩,指腹着那道金痕。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震天的爆炸声——是秦野引燃了船上的火药。她猛地回头,看见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个夜空,芦苇秆燃烧的噼啪声里,仿佛还能听见他的笑声。
“姑娘,快划!”亲卫催促道。阿蛮抹了把脸,将玉佩塞进怀里,拿起船桨用力划。水溅在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河水,只有掌心的玉佩越来越烫,像团烧不尽的火。
林子边缘的烟刚升起,阿蛮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从火光里冲出来,肩上插着支箭,却跑得比马还快。她刚要喊,就被他一把拽进怀里,他的铠甲烫得吓人,呼吸里全是烟火味:“我就知道,你不会把烟点太大。”
阿蛮捶着他的背,眼泪把他的衣襟打湿一片:“你吓死我了……”秦野低笑,从怀里掏出个烧焦的布包,打开是半块烧饼:“本来想给你当早饭的,看来只能啃焦的了。”
远处的火光渐渐平息,魏承的喊杀声越来越远。阿蛮咬了口焦烧饼,尝到了眼泪的咸味,还有他指尖残留的火药味。晨光漫过芦苇荡,照在拼合的玉佩上,那道金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道永远不会愈合,却也永远不会断裂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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