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念舟正用根细树枝串着那条银色小鱼在火上烤，油脂滴落在炭火里，爆出阵阵香气。陆延生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个数据板，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她被火光照亮的侧脸。
“你看这个。”林念舟突然递过块半透明的胶质物，在火光下泛着淡粉色，“刚才在溪边石头缝里摸到的，滑溜溜的，有点像古地球的河蚌肉。我闻过了，没有腥味，说不定能做刺身。”
陆延生放下数据板，小心翼翼接过来放在检测仪下。屏幕上跳出行行数据，他推了推眼镜：“含蛋白质42%，Omega-3脂肪酸含量显著高于营养膏，无毒素标记。”顿了顿，他补充道，“你好像……天生就知道什么能吃。”
“那是当然。”林念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翻转着手里的烤鱼，“当了十年厨师，对食材的首觉早就刻在骨子里了。就像你看数据能一眼找出异常值，我闻闻气味、看看纹路，就知道这东西能不能下锅。”
烤鱼的表皮渐渐烤成焦黄色，她用小刀划开个口子，撒上点磨碎的野葱籽：“尝尝？刚发现这野葱籽磨碎了有点像胡椒，带点辛辣味。”
陆延生这次没犹豫，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外焦里嫩的鱼肉混着野葱籽的辛香，比中午的鱼汤更多了层烟火气。他咀嚼时，林念舟正托着腮看他，眼里的笑意比篝火还亮：“是不是觉得，这比冷冰冰的营养膏有滋味多了？”
“是。”他应得干脆，镜片后的目光柔和下来，“古地球文献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以前总觉得是无意义的情感宣泄，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林念舟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愣了愣才笑出声：“这可不是什么大欲，就是……生活该有的样子啊。吃饭的时候能尝到酸甜苦辣，就像活着的时候能感受到喜怒哀乐，都挺重要的。”
夜里轮流守夜时，轮到陆延生值班。他靠在树干上，看着火堆旁蜷缩成一团的林念舟，她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装食材的篮子，像抱着什么宝贝。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少了白天的鲜活灵动，多了几分安静柔和。
他突然想起出发前，院长叮嘱他“留意这个来自古地球文化圈的异常个体”，那时他只把这当成一次普通的科考任务，却没料到会在这片陌生的森林里，被一个烤着鱼、说着“生活该有的样子”的姑娘，搅乱了一向精准如仪器的心跳。
第二天清晨，两人往森林腹地走时，遇到片挂满红色果实的灌木丛。果实像葡萄似的成串挂着，晶莹剔透。林念舟刚想伸手摘，就被陆延生拉住了手腕。
“等等。”他指着果实下方的细小绒毛，“这种腺毛结构在有毒植物数据库里有记录，虽然成分不同，但可能携带刺激性物质。”他从背包里取出采样钳，小心翼翼夹下一颗，“我先检测。”
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林念舟突然觉得手腕上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暖烘烘的。她没说话，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操作检测仪，看着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数据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安全。”陆延生抬头时，正好撞上她的目光，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他清了清嗓子，把装着红果的容器递过去，“糖分含量很高，或许能做你说的果酱。”
“嗯！”林念舟接过容器，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这次两人都没躲开，只是心跳都悄悄快了半拍。
下午穿过片竹林时，林念舟被地上冒出的嫩笋吸引，蹲下身挖了半天，起身时才发现陆延生不见了。她心里一慌，刚要喊他的名字，就见他从竹林深处走出来，手里捧着株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
“这个。”他把花递过来，耳根有点红，“刚才看到你发间沾了片竹叶，想帮你摘下来，结果你突然蹲下了……这花没毒，挺好看的。”
林念舟看着那株小白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突然笑了出来。她没接花，反而伸手摘下他发间的片竹叶：“礼尚往来。”指尖划过他的发丝时，她清楚地感觉到他屏住了呼吸。
夕阳西下时，两人背着满满一筐食材往登陆舱走。林念舟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陆延生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晃动的背影，手里的数据板还亮着，上面却没记录任何数据，只有一张他偷偷拍下的照片——照片里，她蹲在溪边捞鱼，阳光洒在她身上，笑得像揣了满口袋的星光。
他想，这次的勘探报告，或许要多写一笔了。关于食材，关于烹饪，还有……关于这片森林里，悄然萌发的，比任何数据都更鲜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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