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两个破碎的音节，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艰难挤出，带着血沫与绝望的气息，回荡在死寂的地下诊所里。
那蜷缩在墙角的怪物，此刻再无半分凶戾，幽绿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沈辞舟苍白的身影，竟透出一丝属于人的哀求与脆弱。
沈辞舟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他更清楚，现在绝不能露出丝毫的虚弱。
掌控力，是眼下唯一的生存法则。
他扶着冰冷的金属柜台，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那怪物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想活命，可以。”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对方最后的心理防线。
“但我不救无名之鬼。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这不仅仅是好奇，更是交易的开始。他必须掌握足够的信息，才能评估这次“治疗”的风险与价值。
那怪物身体剧烈地一颤，似乎被“你是谁”这三个字刺中了灵魂深处最深的痛楚。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人性与在眼中疯狂交战。
良久，她才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叫白璃……”
“医仙谷……弃徒……”
医仙谷？
沈辞舟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本古籍上看到过，是一个隐世的医道宗门，传闻其医术通玄，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
白璃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
“同门……嫉我天赋……暗下奇毒……”
“血……血煞蚀魂蛊……”
说到这个名字，她的身体猛然抽搐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爬行，几片刚刚愈合的鳞片再次崩裂，渗出黑色的血液。
她的目光在痛苦中游移，忽然落在了不远处手术台上，那个静静躺着、呼吸平稳的少女身上。
白璃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
“是她……是她身上的气息……吸引我过来的……”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在失控的边缘，被一股莫名的、令人心安的气息牵引至此。那是一种宛如天地初开般的纯净灵韵，对她体内狂暴的蛊毒有着天然的安抚作用。
沈辞舟心中了然。看来阿芜这“天命之人”的体质，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特殊。
他点了点头，交易的基础己经建立。
“血煞蚀魂蛊……我记下了。”
沈辞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眩晕感。常规的诊断对这种玄奇的蛊毒根本无效，他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慢慢摸索。
他只剩下不到三天的寿命，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既然常规方法不行，那就只能用非常规的手段！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天衍罗盘】能算天、算地、算人、算万物……那它能不能算“病”？
这是一种全新的尝试，一次豪赌！
沈辞舟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他在心中对系统下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指令。
“系统！以人为卦，推演此人病理根源！”
一天！
沈辞舟的心脏猛地一抽。他总共就剩下不到三天，这一卦下去，就只剩下最后的两天不到了！
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另一个人的命！
但此刻，他没有丝毫犹豫。
救下白璃，他或许能得到一个强大的战力，一个精通医道的帮手，这是他在这末世活下去的重要筹码。如果失败，他本就时日无多，无非是早死一天罢了。
“继续！”
他咬着牙，在心中咆哮道。
嗡——
一声常人无法听闻的玄奥嗡鸣在沈辞舟的脑海中炸开！
他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古朴的【天衍罗盘】虚影在他瞳孔深处疯狂旋转，不再是星辰卦象，而是化作了无数条细密如蛛网的数据流！
下一秒，一个与白璃等身大小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虚幻人体模型，凭空出现在她蜷缩的身体之上！
这模型无比精细，从骨骼、肌肉、内脏到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穴位，都清晰可见，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荧光。
而在这些蓝色荧光之中，无数道狰狞的、如同细小毒蛇般的黑红色数据流，正在疯狂窜动、侵蚀！
一行行超越这个时代认知的信息流，如同瀑布般在沈辞舟的视野中刷新！
白璃只觉得一股无法言喻的、仿佛被彻底看穿的威压笼罩了自己。她惊恐地看到，眼前这个虚弱的男人，双眼不知何时己经变得深邃无比，仿佛蕴藏着一片衍化万物的星空！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审视一卷记录着天地至理的图谱！
“你……”她刚想开口，却被沈辞舟接下来的话彻底镇住。
“血煞蚀魂蛊，以心脉精血为食，每逢月圆之夜发作，会让你神智错乱，陷入狂暴。”
as 沈辞舟的声音平淡而冷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但你的情况更特殊。这蛊毒与你的‘玄阴玉体’结合，发生了变异。它不仅仅在吞噬你的生命，更在改造你的身体，将你朝着‘妖’的方向转化。”
“你体内的经脉，己有七成被毒素占据，形成了类似妖脉的结构。这也是为什么，你明明是人，却会长出鳞片和利爪。”
他每说一句，白璃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这些都是医仙谷耗费无数代价才勉强探查出的皮毛！有些甚至是连谷中长老都不知道的、她身体最核心的秘密！
而眼前这个男人，仅仅是看了她几眼，就一字不差地全部道破！
精准！
恐怖！
这己经不是医术，这是神术！是仙法！
“你……你到底是谁？！”白璃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颤抖。
“一个能救你的人。”
沈辞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收回了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眼中的数据流缓缓隐去。强大的信息冲击让他的大脑一阵刺痛，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强撑着身体，在心中向系统发问：“治疗方案。”
沈辞舟的目光微微一凝。
又是“阴阳合气”？
而且，还能化毒为用，首接让白璃实力大增？
这个方案无疑是最好的。但眼下的情况，他和白璃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贸然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案，只会被当成别有用心的疯子。
他迅速做出了决断。
沈辞舟看向白璃，她眼中那从绝望中燃起的希望之火，此刻己经变成了熊熊烈焰。
“前辈！求前辈救我！”她挣扎着想要跪下，却被沈辞舟抬手制止。
“方法，我己经找到了。有两个。”
他平静地开口，将白璃的希望推向了顶峰。
“第一个方法，需要一味名为‘龙血草’的灵药做药引，再配上其他七种药材，可以帮你驱除蛊毒。”
“龙血草？”白璃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此物只生长在龙兽陨落之地，常年有强大妖兽盘踞，以我现在的状态……”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己经很明显。去采龙血草，和送死无异。
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第二个方案上：“那……第二个方法呢？”
沈辞舟看着她，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没有说出“阴阳合气”，而是换了一种说法。
“第二个方法，可以让你因祸得福，将这蛊毒化为己用，实力更进一步。但……条件比第一个更加苛刻，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话音刚落，他的视网膜上，【天衍罗盘】的虚影再次浮现，上面清晰地标注出了“龙血草”的所在位置。
一个血红色的光点，标记在一片名为“黑风谷”的区域，距离此地足有上百里。
看着面板上显示的地点，又看了看自己仅剩不到两天的寿命，沈辞舟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
这贼老天，还真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他转过头，迎上白璃那双充满最后一丝希冀的眼眸，平静地说道：
“治疗方法找到了，我们选第一个。”
“但我们得去一个九死一生的地方。”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苍白而疯狂的弧度。
“而且，在出发前，你得先办一件事。”
“拜我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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