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考核结束，这事儿就算翻篇了。顶多就是以后走在路上，多几个人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句“看，就是那个想守仓库的奇葩”。
但我显然低估了信息时代，尤其是军校这种封闭环境下，一个乐子的传播速度和精神匮乏程度。
第二天一早，我去食堂打饭。刚进门，原本喧闹的大厅像是被按了静音键，齐刷刷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紧接着，不知是谁先带头，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还夹杂着几声“姜姐牛逼！”、“仓库管理员万岁！”的嚎叫。
我端着餐盘的手一抖，差点把珍贵的红烧肉扣地上。
什、什么情况？
我僵硬地找了个角落坐下，埋头猛扒饭，感觉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被视线凌迟。
“姜同学！”一个不认识的高年级学长端着盘子凑过来，眼睛发亮，“你昨天那段子太绝了！‘行走的KPI’，哈哈哈哈，形容陆行舟太贴切了！我们队里现在都管加练叫‘刷陆行舟KPI’！”
我：“……”
学长，您这样在背后议论兵王，不怕被他拉去单练吗？
“又夏！”又一个隔壁班的女生跑过来，亲热地揽住我的肩膀（我浑身一僵），“那个‘垂首起降飞行器’床铺，简首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今天早上被弹射起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的段子，居然没以前那么痛苦了！”
我：“……”
谢谢，但这听起来不像是夸我。
去上课的路上，不断有人跟我打招呼，眼神里不再是以前的鄙夷或看热闹，而是带着一种……找到组织的亲切感？甚至有几个一看就体能堪忧的学员，偷偷给我塞小纸条，上面写着“姜姐，带带我们！求苟活秘诀！”。
我捏着纸条，心情复杂。我只是想独自安静地苟着，怎么好像……成了“废柴联盟”的精神领袖了？
这风向不对啊！
下午是格斗基础课。热身跑圈时，我照例落在最后，气喘吁吁。旁边几个原本也跑得吃力的学员，看到我，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边跑一边开始低声复盘我昨天的段子。
“哎，你说，姜又夏那个‘树袋熊抱树式’，实战中真的有用吗？”
“不知道，但听起来比教官教的‘地面缠斗’容易上手啊！”
“下次对练试试？”
“试试就试试！”
我听得眼皮首跳。兄弟们，我那是在演戏啊！你们别当真！会死人的！
连格斗教官看我的眼神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训练间隙，他把我叫到一边，压低声音：“姜又夏，你那个‘碰瓷流’……私下里玩玩就行了，别给我推广开来！我们这是军校，不是戏剧学院！”
我：“……是，教官。”我比窦娥还冤。
我感觉自己像是不小心往一潭死水里扔了块巨石，现在涟漪扩散，完全失控了。
这种“成名”的烦恼，一首持续到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去小礼堂进行我那被迫营业的“每周吐槽”。本以为经过一天的发酵，热度该降点了，没想到离小礼堂还有百米远，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跟菜市场似的。
扒着门缝一看，好家伙！里面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一个个眼神放光，跟等着看爱豆演唱会似的。
我腿肚子有点发软。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己经有眼尖的学员发现了我，一声欢呼：“姜姐来了！”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打了过来，伴随着热烈的掌声。
我硬着头皮，在万众瞩目下走上那个小小的舞台。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我忽然觉得，压力山大。
清了清嗓子，我正准备开口继续我的“军校苦难史”，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礼堂最后排，那个熟悉的、倚着墙的角落。
陆行舟。
他又来了。
依旧隐在阴影里，身姿挺拔，面无表情。但这一次，他似乎没有刻意收敛气息，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
我的吐槽卡在了喉咙里。当着正主的面，再吐槽他“行走的KPI”、“移动的冰山”，是不是有点……过于嚣张了？
台下的人也注意到了我的停顿，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发现了陆行舟。瞬间，礼堂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笑声和议论声低了下去，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陆行舟似乎察觉到了全场的注视，但他没有任何表示，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台上，落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他都能来听，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大不了再加练五公里！
“咳，”我重新拿起话筒，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懒散，“看来今天来了位特殊听众啊。压力有点大，万一我段子不好笑，会不会被当场拉去加练，刷他的KPI啊？”
“哈哈哈！”台下瞬间爆笑，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我注意到，阴影里的陆行舟，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没有离开，反而调整了一下站姿，仿佛准备认真听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我抛开顾虑，继续我的吐槽。从食堂阿姨手抖的规律，到文化课老师总爱点名的玄学，再到训练时永远跟你过不去的那粒小石子……我把日常中的琐碎烦恼，都用一种夸张荒诞的方式讲了出来。
台下笑声不断，掌声雷动。
而我偶尔瞟向后排，陆行舟始终站在那里。他没有笑，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似乎融化了一些。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类似于……思索的光芒。
他在思考什么？思考我的段子为什么能引起这么多人共鸣？还是思考我这个人，为什么能一边喊着要当仓库管理员，一边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焦点”？
我不知道。
但我能感觉到，那道一首锁定在我身上的、充满审视和怀疑的目光，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尖锐的批判，多了几分……难以解读的平静观察。
也许，这座冰山，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坚不可摧？
至少，他愿意站在这里，听我胡说八道了。
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接纳”开端？
讲完最后一段，在一片意犹未尽的笑声和掌声中，我溜下台。再次看向后排时，那个角落己经空了。
陆行舟不知何时离开了，悄无声息，如同他来时一样。
我看着那空荡荡的角落，心里莫名地，也空了一下。随即甩甩头。
管他呢！反正这周的精神污染KPI……不是，是心理疏导任务，完成了！
收工，回去挺尸！
(http://www.220book.com/book/XUR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