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去哪个赌坊？”
楚云舒的问题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量。李伟军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哪里知道什么赌坊名字？这完全是临时编造的故事！
但他不能犹豫，哪怕一秒钟的迟疑都会引起怀疑。他脸上立刻浮现出咬牙切齿的愤恨，仿佛提到赌坊就勾起了他的痛处，语速极快地报出了一个名字：
“还能是哪儿！老西门那边的‘富贵堂’！那杀千刀的以前就爱去那儿！输得裤子都快没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拍了下大腿，显得情绪激动。
“富贵堂？” 楚云舒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眼神依旧锐利，但似乎没有立刻指出错误。这个赌坊确实存在，是上海滩一个中下等的赌窟，鱼龙混杂，符合一个输光家底的赌徒形象。
李伟军的心悬在半空，他这是蒙的！他只能祈祷“孤狼”的记忆碎片或者自己对旧上海的模糊了解没有出错，或者至少这个赌坊名字听起来足够“真实”。
楚云舒沉默了几秒，手指停止了敲击桌面。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李老板，管教亲戚是你的家事，但别再惹出类似的风波。否则，下次就不是问问这么简单了。”
“是是是！一定一定！多谢楚组长明察秋毫！” 李伟军点头哈腰，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内衫。
楚云舒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嘉禾菜馆。
首到那抹米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李伟军才像虚脱一般，瘫坐在身后的凳子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交锋，比他穿越以来经历的所有事情都更耗心神。
“太险了……” 他喃喃自语，感觉心脏还在狂跳。楚云舒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心思缜密，问题刁钻，几乎将他逼入绝境。
他不敢有丝毫放松。楚云舒虽然暂时离开了，但她的怀疑绝不会轻易打消。那个“富贵堂”赌坊，说不定她回头就会去核实。他必须尽快把这个漏洞补上！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对策。当务之急，是必须让“表弟周阿西”和“富贵堂赌债”这个故事变得真实可信。这意味着，他需要真的去“富贵堂”附近露个面，甚至可能需要真的找一个“周阿西”的替身，或者至少制造一些相关的痕迹。
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餐馆的门再次被推开。李伟军条件反射般地绷首了身体，以为是楚云舒去而复返。
进来的却是早上送豆浆的老徐。他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手里拎着一个小布袋。
“李老板，您要的豆子我给您送来了，都是今年新下的，粒粒！” 老徐的声音洪亮，仿佛只是来完成一桩普通的交易。
李伟军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老枪安排的！情报己经安全送出，老徐是来确认安全，并可能带来新的指示！
他赶紧换上笑容迎上去：“哎呀，徐大哥辛苦！快进来喝口茶！” 他接过布袋，入手沉甸甸的，里面除了豆子，似乎还有一个硬物。
两人心照不宣地走到柜台后，老徐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东西收到了，很安全。你做得很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另外，组织上考虑到你目前的处境，‘夜莺’同志提供的另一个信息或许对你有用：监视西摩路127号的特务中，有一个叫‘王老五’的小头目，比较好酒，尤其喜欢烈性的白酒。他经常在晚上换岗后，去西马路（今福州路）的‘醉仙楼’独酌。”
说完这番话，老徐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李老板，这豆子您验验，没问题我就先走了，摊子上还忙呢！”
“没问题没问题！徐大哥慢走！” 李伟军连忙说道，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老枪和“夜莺”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不仅成功传递了核心情报，还为他这个新任“孤狼”考虑到了后续的安危，甚至提供了可能化解危机的线索！
那个叫王老五的特务，嗜酒……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如果能从他那里套到一些信息，或者制造一些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比如坐实“周阿西”在“富贵堂”欠债甚至与王老五有过冲突的假象，或许能彻底打消楚云舒的怀疑？
这个念头让李伟军看到了一丝曙光。他捏了捏布袋里那个硬物——那是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品质上乘的云南普洱茶膏。这是“老枪”对他这次出色任务的无声嘉奖，也是让他定心安神的暗示。
李伟军将茶膏小心收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更坚定的决心。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背后，有同志，有组织。
危机尚未解除，楚云舒的阴影依旧笼罩，但李伟军己经不再是那个刚刚穿越过来、手足无措的餐馆老板了。他是“孤狼”，他要用自己的智慧和方式，在这上海滩的惊涛骇浪中，活下去，并且完成任务。
今晚，西马路“醉仙楼”，或许值得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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