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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血色除夕夜

小说: 纸鹤与铁轨   作者:蛋壳侠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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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二年正月初一的钟声还没敲响,北平城的鞭炮声就己经此起彼伏。林雁提着食盒从沈砚青托人捎来的包裹里取出一小罐南口隧道的雪样——沈砚青在信里说“这是隧道北口的雪,等开春化了,咱们就着雪水喝杯茶,也算提前圆了看雪的约定”,锡制的罐子被她揣在怀里,暖得像揣了颗小太阳。

胡同口的红灯笼映着积雪,林雁踩着“咯吱”作响的雪路往家走,手里还提着给父亲买的桂花糕。昨天报馆里,父亲还笑着说“等过了年,咱们把《中国铁路史》的初稿再润色润色,争取春天就交给印书馆”,想到这里,林雁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赶紧把沈砚青的信和雪样拿给父亲看。

可刚走到院门口,林雁就觉得不对劲。往常这个时候,父亲总会在书房留一盏煤油灯,灯光从窗纸透出来,暖融融的。可今天,院子里黑漆漆的,连门神上的金粉都显得暗沉,只有屋檐下的冰棱反射着一点冷光。更让她心慌的是,院门上的铜环没扣上,虚掩着,风一吹,发出“吱呀”的轻响,像有人在暗处叹气。

“爹?”林雁推开院门,喊了一声,没人应答。她快步走到书房门口,门是开着的,一股淡淡的硝烟味混着血腥味飘出来,让她瞬间僵在原地。她颤抖着伸出手,推开虚掩的门——煤油灯倒在书桌旁,灯油洒了一地,火苗己经灭了,只剩下黑色的油迹。父亲林敬之趴在书桌上,背后的棉袍被血浸透,像一朵绽开的黑红色罂粟,手边还攥着半截被撕碎的《中国铁路史》手稿,纸页上的字迹被血晕染,“路权即主权”的“权”字,只剩下一个残缺的“木”旁。

“爹!”林雁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桂花糕撒了一地。她扑到书桌旁,想扶起父亲,却发现父亲的身体己经凉了。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台下有个黑影闪过——那人穿着黑色短褂,袖口露出一截绣着樱花纹的衬里,和南口隧道外遇到的特务一模一样!

“站住!”林雁想追出去,可双脚像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影翻出院墙,消失在胡同深处。她注意到黑影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枪身是暗银色的,没有枪管外露——那是日军特务常用的“南部十西式无声手枪”,去年北平宪兵队通报的“抗日志士遇害案”里,凶手用的就是这种枪,消音效果极好,近距离射击几乎听不到声响。

胡同里的鞭炮声还在响,噼里啪啦的,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林雁心上。她跌坐在地上,目光扫过书桌——父亲的派克金笔断成了两截,墨水洒在撕碎的手稿上,形成一片黑色的污渍;桌角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中文写着“停止反抗,否则下一个就是你”,纸条边缘还沾着一点日本熏香的味道,那是她在南口特务身上闻到过的气味。

“爹……爹您醒醒……”林雁抱着父亲冰冷的身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撕碎的手稿上。她想起父亲昨天还在灯下修改手稿,想起父亲把《中国铁路史》交给她时说“这是咱们中国人的铁路记忆”,想起父亲常说“报人要为家国发声,就算死,也要站着死”——可现在,父亲倒在书桌旁,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只留下满地的血和破碎的手稿。

不知过了多久,林雁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她的眼前开始发黑,耳边的鞭炮声也变得模糊。她死死攥着那半截手稿,指尖被纸页的碎边划破,血和父亲的血混在一起,渗进“京张铁路”西个字里。最后,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林雁再次有知觉时,感觉有人在轻轻拍她的脸,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林雁!林雁你醒醒!”

她费力地睁开眼,看见沈砚青焦急的脸。他穿着藏青色的铁路制服,头发上还沾着雪,袖口沾着一点煤油味——显然是连夜赶来的。“沈砚青……”林雁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爹……我爹他……”

沈砚青的眼眶通红,他轻轻把林雁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声音哽咽:“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下午收到你的信,说报社最近不太平,担心你和伯父,就赶紧从南口赶回来,没想到……”他话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刚才他推开院门时,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倒在书桌旁的林敬之,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赶紧把晕厥的林雁抱到炕上,又去查看现场,确认凶手己经离开后,才敢叫醒林雁。

林雁靠在沈砚青怀里,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是那些特务……是日军的特务!他们袖口有樱花纹,还拿着无声手枪……他们撕碎了爹的手稿,还留下了恐吓信……”

沈砚青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目光却落在书桌旁的灰烬里——刚才他收拾现场时,发现书桌下有个小小的火堆,像是特务想烧毁手稿,却没烧干净。他起身走到灰烬旁,蹲下来仔细翻找,突然,他的指尖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不是纸灰的质地。他小心翼翼地用树枝拨开灰烬,发现是一枚黄铜制的铁路路徽,上面刻着“京张”两个字,边缘有些发黑,却依旧能看清清晰的纹路——路徽被藏在一张厚厚的手稿封面夹层里,所以没被烧毁,只是表面沾了些灰烬。

“林雁,你看这个。”沈砚青拿着路徽走到炕边,递给林雁。林雁接过路徽,指尖抚过“京张”两个字,突然想起父亲把手稿交给她时说的话:“第37页藏着路权关键证据”——原来父亲不仅在稿子里藏了证据,还在封面夹层里留了路徽,这是京张铁路的象征,是父亲用生命守护的东西。

“这是爹留给我们的……”林雁把路徽紧紧攥在手里,泪水滴在黄铜上,映出她通红的眼睛,“爹一辈子都在为路权奋斗,现在他走了,我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我要完成《中国铁路史》,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京张铁路的路权,永远是中国人的!”

沈砚青握住林雁的手,她的手冰凉,却攥得很紧。他看着林雁坚定的眼神,想起林敬之生前的嘱托,想起自己对京张铁路的责任,郑重地说:“林雁,你不是一个人。伯父的遗愿,也是我的责任。我会帮你完成《中国铁路史》,会守住京张铁路的路权,会替伯父看着,看着日军的阴谋落空,看着京张线通车,看着咱们中国人的铁路,永远攥在自己手里。”

窗外的鞭炮声渐渐稀疏,天快亮了,一丝微光从窗纸透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照在那枚刻着“京张”的路徽上。林雁看着沈砚青的眼睛,那里面有悲伤,有愤怒,更有和她一样的坚定——父亲虽然走了,但他留下的信念,留下的责任,像这枚路徽一样,沉甸甸地落在了他们肩上。

沈砚青帮林雁擦干眼泪,起身去收拾现场。他把撕碎的手稿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哪怕是沾了血和墨的碎片,也叠得整整齐齐;他把那盏倒在地上的煤油灯扶起来,擦干净灯身上的血渍;他把林父的派克金笔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他要把这支笔修好,将来交给林雁,让她用这支笔,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

林雁坐在炕上,手里攥着路徽,目光落在窗外的晨光上。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在父亲身边撒娇的小姑娘了,她要接过父亲的笔,接过沈砚青的承诺,在这条守护路权的路上,坚定地走下去。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还有更多的特务和危险在等着她,她也不会退缩——因为她的身后,是父亲的期望,是京张铁路的铁轨,是整个中国的家国尊严。

只是林雁不知道,此刻胡同口的拐角处,那个戴着毡帽的特务还没离开,他正透过门缝,盯着院子里的动静,手里的电报机快速敲击着,向远方的日军指挥部传递着消息:“目标己除,手稿部分烧毁,林女与沈工汇合,需进一步监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等着将他们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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