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手腕被银簪钉在地板上，血珠顺着木纹漫开，像极了她绣坏的缠枝莲。她盯着苏氏，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忽然笑了，笑声嘶哑：“账本……被李嵩的人抢了？呵，正好，省得我动手了。”
苏氏心头一紧：“你早知道密道有埋伏？”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单枪匹马闯进来？”柳如烟喘着气，指尖往墙角挪了挪，那里藏着一枚信号弹，“李嵩说，只要拿到账册，就放我弟弟出城。我信了他……”
话音未落，密道入口突然传来爆炸声，烟尘混着惨叫声涌出来。小禄子抱着头缩在桌下，抖着嗓子喊：“是火药！他们要炸塌这里！”
苏氏迅速拔下银簪，拽起柳如烟往侧门冲：“走！”
柳如烟踉跄着跟上，手腕的血滴了一路：“账册上有李嵩和回纥的交易记录，还有……还有先皇后当年流产的药渣验单……”
苏氏脚步猛地顿住。先皇后流产？她从未听过这件事。
“你说什么？”
“是真的！”柳如烟急道，“我母亲当年是太医院的药童，她偷偷留了一份验单，说皇后的安胎药里被加了东西……李嵩逼她销毁，她没敢，藏在了账册夹层里！”
轰隆——又一声巨响，屋顶塌下一块横梁，正好砸在她们刚才站的位置。苏氏不再犹豫，拖着柳如烟冲出侧门，却见萧策带着暗卫守在巷口，手里还拎着个鼻青脸肿的黑衣人。
“账册呢？”萧策的声音冷得像冰。
“被李嵩的人抢走了！”苏氏急道，“里面有先皇后的药渣验单！”
萧策脸色骤变，踹了脚地上的黑衣人：“说！李嵩往哪跑了？”
黑衣人哆嗦着指了指西边：“往……往废弃的官窑去了，说要在那里烧……烧账册……”
“追！”萧策一声令下，暗卫立刻行动。苏氏正要跟上，却被柳如烟拉住。
“苏姐姐，”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忽然清明，“我弟弟……”
“萧策己经让人去接了，”苏氏看了眼她流血的手腕，“你若真想赎罪，就带我们去官窑的密道入口——你母亲既然在太医院待过，肯定知道那地方的捷径。”
柳如烟咬了咬牙，转身往另一条窄巷跑：“跟我来！穿过三家胭脂铺后院，有口枯井，下去就是密道！”
枯井里又黑又潮，绳子刚够到井底。苏氏下去时，指尖摸到井壁上刻着的小记号，是太医院特有的药草图腾——果然是柳如烟母亲留下的痕迹。
密道里弥漫着硫磺味，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火光噼啪声。柳如烟忽然停住，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母亲藏的药渣样本，当年没敢交出去……或许能用上。”
苏氏接过油纸包，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些干枯发黑的药渣，混着几根细小的银针刺——太医院验毒用的法子，银针刺入变青，说明有剧毒。
“走！”
官窑的空地上，李嵩正举着火把站在账册堆前，身边围着十几个护卫。看到他们冲出来，李嵩冷笑：“来得正好，省得我挨个去找了！”他将火把凑近账册，“萧策，苏氏，你们敢过来一步，我就烧了它！”
萧策停下脚步，眼神如刀：“李嵩，你可知账册里有先皇后的验单？你以为烧了账册，就能抹掉你毒杀皇嗣的罪证？”
李嵩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氏举起油纸包，“你看这是什么？你以为当年的药渣，真能被你全销毁吗？”
李嵩的火把猛地一颤，火星溅在账册上，烧出个小洞。柳如烟突然扑过去，不是抢账册，而是撞向李嵩的腰——她的手腕还在流血，动作却狠得像拼命。
“我母亲就是被你逼死的！”她嘶吼着，指甲深深掐进李嵩的皮肉里。
混乱中，萧策的暗卫趁机上前夺账册。李嵩见势不妙，竟将火把首接扔向账册堆：“烧！都给我烧了！”
火光瞬间腾起，苏氏想冲过去，却被萧策拉住。他摇摇头，指了指柳如烟——她正死死抱着几页没被点燃的账册，从火里滚出来，头发烧焦了大半，手里的纸页也黑了边角。
“够了。”萧策轻声道，“有这几页，还有药渣样本，足够定他的罪了。”
李嵩被暗卫按在地上时，还在疯狂挣扎：“我没罪！是皇后自己身子弱！是她……”
苏氏看着火光中柳如烟蜷缩的身影，她正小心翼翼地抚平焦黑的纸页。忽然明白，有些账，烧不掉；有些债，躲不过。就像那些药渣里的剧毒，就算过了十年，银针刺入时，依旧会泛出刺目的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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