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过后,承志堂的药圃里热闹起来。紫苏爬满了竹架,薄荷挤挤挨挨地占了半畦地,角落里的金银花正开得灿烂,黄白相间的花朵缀在枝头,引得蜂蝶嗡嗡作响。
柳如烟带着几个女学生采收薄荷,指尖沾着清凉的香气。“这薄荷要趁露水没干时摘,入药才最管用。”她边示范边讲解,“晒干了能泡茶,治风热感冒;新鲜的捣碎了敷在蚊虫叮咬处,能止痒。”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叫阿禾,如今己是义学里最伶俐的学生,不仅字写得好,认药也快。她捧着竹篮,认真地说:“先生,我娘说要把家里的后院腾出来,也种些薄荷和紫苏,这样夏天就不用花钱买药了。”
柳如烟笑着点头:“好啊,等秋收了,我把种子分你些。”
正说着,承泽背着药箱从外面回来,药箱上还挂着个小小的竹篓,里面装着刚采的野菊花。“先生,村口的张大爷咳嗽好多了,我又给他开了三副药。”他把野菊花倒进竹篮,“这菊花晾晒干了,能清肝明目,给孩子们泡茶喝正好。”
柳如烟接过野菊花,指尖拂过花瓣:“你这孩子,总把药箱当百宝囊。”话里带着嗔怪,眼底却满是欣慰。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义学的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承佑派人从京城捎来的新书堆在墙角,有《算经》《水经注》,还有几本医书,是特意给承泽带的。阿禾正趴在桌上临摹《江南水利志》的插图,笔尖在纸上划过,画出一道道流畅的堤岸线条。
“阿禾画得真像。”柳如烟走过去,看着纸上的堤坝,“将来想去工部当河工吗?”
阿禾摇摇头,眼里闪着光:“我想跟承泽哥哥学医,也想跟先生学认字,将来既能给人看病,又能教娃娃们读书。”
承泽刚好走进来,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那你可得好好学,既要背医书,又要练毛笔字,辛苦着呢。”
“我不怕!”阿禾挺起小胸脯,“先生说,苏爷爷当年编书,走了几十州县,比这辛苦多了。”
柳如烟和承泽相视一笑,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和书卷气。
傍晚时分,苏氏和萧景琰提着篮子来了。篮子里装着太湖的新藕和菱角,还有萧景琰亲手钓的几条鲫鱼。“听闻承泽的医术越来越好了,”萧景琰笑着打趣,“是不是该请我们喝杯谢师酒?”
承泽的脸一下子红了:“姑父又取笑我。都是先生教得好,还有太医院的老爷爷们指点。”
柳如烟接过篮子,往厨房走去:“今日给你们做藕夹,用新采的紫苏叶裹着,香得很。”
厨房里很快飘出香气。紫苏叶裹着肉馅夹在藕片里,煎得金黄酥脆,咬一口,紫苏的辛香混着藕的清甜,让人胃口大开。萧景琰吃得不亦乐乎,边吃边赞:“还是你这紫苏用得妙,比御膳房做的还好吃。”
苏氏笑着给柳如烟夹了块藕夹:“她呀,如今是把药圃里的学问都用到厨艺上了。”
饭后,萧景琰和承泽去看河工们新修的灌溉渠,苏氏则陪着柳如烟在药圃里散步。金银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柳如烟忽然指着一株不起眼的小草:“你看这马齿苋,看着普通,却是好东西,能治拉肚子,还能凉拌着吃。”
苏氏蹲下身,看着那的叶片,忽然想起父亲的书稿里也提过这种草,说它“生于荒野,却有济世之心”。“就像我们,”她轻声道,“以前总觉得困在宫墙里,没成想走到这天地间,倒活出了另一番滋味。”
柳如烟的眼眶热了热,握住她的手:“若不是遇到你和陛下,我怕是……”
“怕是正在义学里教孩子们认‘马齿苋’呢。”苏氏打断她,笑着眨了眨眼。
两人都笑了,笑声惊起了药圃里的几只麻雀,扑棱棱地飞进远处的杏林里。夕阳的金辉洒在药圃上,给紫苏叶镀上了层金边,也给她们的身影描上了温暖的轮廓。
夜色降临时,他们坐在院子里乘凉。萧景琰给承泽讲黄河堤坝的构造,苏氏和柳如烟则数着药圃里的星星,偶尔说几句家常。药香混着晚风,书卷的影子落在地上,像一幅安静的画。
或许日子就是这样,不需要轰轰烈烈,只需要这淡淡的药香,浅浅的书影,还有身边这些可心的人,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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