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太湖，水色渐渐沉成了墨绿。苏氏坐在院中的老杏树下，看着萧景琰修补渔网。他的动作不如年轻时灵便，指尖缠着的布条是她刚给换的——前日整理渔具时被竹片划破了手，却硬说不碍事。
“慢些弄，又没人催你。”苏氏递过一碗新沏的菊花茶，茶水里飘着两朵野菊，是阿禾清晨送来的。
萧景琰放下渔网，接过茶碗，热气模糊了他眼角的皱纹：“想着赶在霜降前再打一网银鱼，给承泽送去。那小子总说义学的孩子们冬天缺荤腥。”
苏氏笑了：“承泽自己都快成苦行僧了，每月的俸禄全换了药材和书本，哪舍得吃银鱼。”话虽如此，她还是起身去翻找竹篮，“我这就去镇上买些盐和花椒，腌好了给他送去，能存得久些。”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马蹄声。承泽骑着匹老马，风尘仆仆地赶来，药箱上还挂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姑父，姑母！”他翻身下马，脸上带着喜色，“承佑陛下南巡，说要来看你们！”
萧景琰手里的渔网“啪嗒”掉在地上：“那小子要来？怎么不早说！”
“陛下说想给你们个惊喜，”承泽打开布包，里面是件新做的棉袍，“这是陛下让人给姑父做的，说太湖边风大，您您天冷了穿上。”
苏氏摸着棉袍厚实的布料，眼眶热了热：“还是他细心。”
三日后，承佑的船果然到了。他穿着常服，带着个小小的内侍，远远看着就像个寻常的读书人。登岸时，他快步走到苏氏和萧景琰面前，深深一揖：“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萧景琰拍了拍他的肩，眼眶有些发红：“都长这么高了，比为父还壮实。”
承佑笑着应了，目光落在院中的老杏树上：“这棵树还在呢，小时候我总爬上去摘杏子，摔了好几次。”
朱墙玉碎庶女谋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朱墙玉碎庶女谋功最新章节随便看！苏氏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快进屋歇着，我给你做了银鱼羹，是你父亲前日刚打的新鲜银鱼。”
饭桌上，承佑说起京城的事：“柳先生把义学办得越来越好，去年还考中了两个秀才，都是河工家的孩子。”他顿了顿，看向承泽，“承泽也出息了，太医院的老院判说，他的医术己经能独当一面了。”
承泽的脸一下子红了：“陛下过奖了，都是先生教得好。”
萧景琰喝了口酒，忽然道：“听说你要在黄河边立碑？”
“是，”承佑点头，“不仅要刻《江南水利志》，还要把这些年修水利的河工名字都刻上去。儿子想让后人知道，这太平日子，是多少人用血汗换来的。”
苏氏看着儿子，忽然觉得无比欣慰。他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也没有忘记那些该记住的人。
傍晚时，他们一起去了湖边。夕阳把湖面染成了金红色，归帆点点，像撒在水上的珍珠。承佑指着远处的堤坝：“明年开春，儿子打算按外祖父的法子，在那修座水闸，既能防洪，又能灌溉，百姓们定能多收些粮食。”
萧景琰点了点头：“好小子，有你外祖父的样子。”
苏氏靠在萧景琰肩上，看着父子俩谈论水利，看着承泽在一旁认真倾听，忽然觉得，这太湖的水，这岸边的风，这院中的杏树，都成了连接过去和未来的纽带。
夜里，苏氏做了个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初见萧景琰的那一天，他穿着龙袍，站在坤宁宫的玉兰树下，眼神里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而这一次，她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醒来时，萧景琰睡得正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窗外，太湖的浪声依旧，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苏氏知道，无论岁月走了多远，无论他们身在何处，只要彼此还在，这梦就永远不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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