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后，明哲书院的桂花开了。金桂银桂挤在枝头，黄的像碎金，白的像落雪，风一吹，花瓣簌簌往下掉，连藏书楼的书案上都落了层香。
苏氏坐在书案前，翻着承佑新送来的《算学新论》。书页间夹着朵干桂花，是他亲手压的，香气透过纸页渗出来，清冽又醇厚。“这孩子，总记得我喜欢桂花。”她笑着对萧景琰说，指尖拂过那朵桂花，纹路还清晰可见。
萧景琰正给窗台上的菊花换盆，闻言回头：“他小时候偷喝你酿的桂花酒，醉得抱着柱子喊‘月亮是甜的’，现在倒成了稳重的皇帝。”
苏氏被逗笑，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暖意：“再稳重，在咱们面前也是孩子。”
院门外传来脚步声，阿禾抱着个陶罐跑来，陶罐上贴着张红纸，写着“桂花酿”三个字。“苏奶奶，您闻闻！”她揭开盖子，醇厚的酒香混着桂香漫出来，“这是用书院的新桂花酿的，承泽哥哥说，比去年的多发酵了十日，更绵柔。”
苏氏凑近闻了闻，果然比往年的更醇厚：“等封坛时，给承佑留一坛，让他尝尝书院的新酒。”
柳如烟提着竹篮跟进来，里面是刚蒸好的桂花糕，层层叠叠，像堆着的云。“农科坊的先生们送了新磨的米粉，”她把糕放在案上，“说掺了今年的新粮，口感更细。”
小石头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本手抄的《桂花谱》，是他从各地农书里辑录的，记着桂花的品种、花期和用法，连“桂花可染布”“桂花叶能泡茶”都写得清清楚楚。“先生，您看我这谱子能刻成书吗？”他仰着小脸问，眼里闪着期待。
“当然能，”萧景琰摸了摸他的头，“等柳先生帮你校订好，就让书院的刻坊印出来，给各地的花农送去。”
汐月砚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午后的阳光透过桂树，在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承泽带着几个学子在药圃里收桂花，说要制成桂花露，给学子们擦脸，防秋燥。阿禾则在一旁帮忙，把落在衣襟上的桂花小心地收进锦囊，说要给远方的笔友寄去，让他们也闻闻书院的桂香。
“你看他们，”苏氏望着院中的身影，轻声对柳如烟说，“多像当年的我们，总想着把最好的东西分享给别人。”
柳如烟点头，目光落在藏书楼的《苏明哲游记》上：“苏尚书当年走南闯北，不也是把各地的好法子记下来，分享给更多人吗？这大概就是书院的意思——不藏私，共传承。”
傍晚时，桂花开得更盛了。学子们在院中摆了张长桌，把桂花糕、桂花酿、还有新收的栗子摆在桌上，说是要过“桂花节”。萧景琰给大家讲当年在京城的桂花宴，说太液池边的桂树如何繁茂，说先皇后如何用桂花做胭脂。
“还是咱们书院的桂花好，”阿禾咬着桂花糕说，“有书香味儿。”
众人都笑了，笑声惊起了桂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地飞进暮色里。苏氏看着满院的桂香，看着身边的笑脸，忽然觉得，这桂香里藏着的，不仅是花的甜，还有书的墨，人的暖，和岁月的沉香。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里，父亲坐在桂树下，翻着小石头的《桂花谱》，笑着说“这孩子比我细心”；先皇后站在廊下，接过阿禾递来的桂花酿，说“这酒比宫里的更有滋味”；萧景琰牵着她的手，走在落满桂花的小路上，说“你看，日子香得很呢”。
醒来时，萧景琰的手正搭在她的腰上，呼吸均匀。窗台上的桂花还在落，书案上的《算学新论》被风吹得轻轻翻动，夹着的干桂花掉了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像个温柔的吻。
苏氏知道，这桂香漫过的书案，记着最香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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