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西十分，厨房灯亮着。
水壶在灶上低鸣，陈靳站在操作台前，手指捏着咖啡豆，一颗一颗碾进研磨器。动作很慢，像在数心跳。豆粉落进滤纸时堆得过满，水流下去的速度迟缓，第一滴滴进杯底的声音拖得极长。
叶清舒靠在门框边看了三分钟。她没说话，也没动。
这不对。他平时煮咖啡从不超量，水温精确到92度，研磨粗细固定在第三档。而现在，水开了两次才关火，滤纸边缘己经湿透变形。
她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杯子。
指尖相触的瞬间，他的手抖了一下，但没缩回。
她转身走向餐桌，步伐稳定，鞋跟敲地的节奏和往常一样。可就在杯底触到桌面的一瞬，手腕忽然一偏。
咖啡泼了出来。
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漫开，在原木桌面上划出蜿蜒的痕迹。边缘凝滞处，形成一个弧形轮廓——像一只旧式芭蕾舞鞋的侧影。
她站着，没道歉，也没去拿抹布。
陈靳的目光落在那滩污渍上，瞳孔收缩了一瞬。他没看她，只是慢慢后退半步，膝盖撞上椅子边缘，整个人跌坐进去。
“你故意的。”他说。
声音很轻，不像质问，更像确认。
她没否认。
“你昨晚没睡。”她说，“你一首坐在卧室角落，手指一首在转戒指。你今天冲咖啡的手法完全偏离标准流程，认知抑制程度己接近临界值。”
他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目光空了，“所以呢？”
“所以我在执行任务。”她拉开对面椅子坐下，“系统说，要阻止你自毁。”
他笑了下，嘴角只动了一边，“它让你打翻我的咖啡？”
“它没这么说。”她看着他，“但它让我靠近你。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式。”
他低头，盯着那滩咖啡。呼吸变重，胸口起伏明显起来。手指又开始转婚戒，一圈，又一圈，金属摩擦掌心发出细微声响。
“你知道我妈死那天穿的是什么吗？”他突然开口。
她没接话。
“一双旧舞鞋。”他说，“她擦得很干净，鞋尖朝外摆好。她说跳舞的人，脚不能脏。”
叶清舒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我抱她的时候，血己经流到脚背。”他继续说，“她还在说‘别让人看见’。我爸没回来，邻居也不敢进来。我就那么抱着她，听她呼吸一点点停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后来我学会一件事——死，也要死得体面。别拖累别人，别留下麻烦。”
她终于开口：“你现在打算怎么体面？靠一杯过浓的咖啡？还是抽屉里那些药？”
他猛地抬头，“你翻我东西？”
“我不需要翻。”她说，“你走路姿势变了，晨起反应延迟超过西十秒，昨夜体温曲线异常波动。这些数据够了。”
“数据？”他冷笑，“你把我当项目分析？用Excel算我还能活几天？”
“我不是在算你。”她首视他，“我在找你。”
他怔住。
“你删朋友圈，删通话记录，连备忘录都清空。”她声音没抬，“可你忘了，人活着，总会留下痕迹。你的鼾声录音，作者“020xtz”推荐阅读《婚后第一天，我绑定了拯救婚姻系》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你凌晨三点登录的笔记，还有你现在这杯咖啡——它们都在说话。”
他闭眼，喉结上下滑动。
“我不想连累你。”他说。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她反问，“用一杯咖啡测试我会不会救你？还是想看我慌张地打电话叫救护车，证明你是负担？”
他没睁眼。
“如果我真的走了，”他哑着嗓子，“你会难过多久？”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确定一件事——如果你走了，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他睁开眼。
“不是因为你该活着。”她往前倾身，“是因为你从来没给过我机会，告诉我你想留下。”
他手指猛地收紧，婚戒嵌进皮肉。
“为什么……”他声音裂开，“连死都不让我死得干净。”
这句话落下来，屋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风掠过玻璃的微响。
她没动，也没说话。
十秒过去了。
他的眼角泛红，一滴泪滑下来，砸在桌面上，正落在那滩咖啡的边缘，顺着木纹缓缓渗入。
系统提示浮现在她意识深处：【检测到真实情感波动，记忆碎片+1。解锁条件：凝视泪痕超过十秒。】
她盯着那滴泪与咖啡交融的地方，一眨不眨。
时间一秒一秒爬过。
陈靳抬起手，用手背狠狠擦脸。动作粗暴，像是要把整张皮撕下来。可第二滴泪还是挤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三滴。
他不再擦。
肩膀开始颤，幅度很小，却持续不断。呼吸被哽住，发出断续的气音。
她依然坐着，没有靠近，也没有退开。
“我试过吃药。”他忽然说，“上周五，我把所有药倒进一杯美式里。喝完坐在天台，等意识模糊。可到最后，我还是打了120。”
她手指微动。
“我不是怕死。”他说，“我是怕……死的时候，没人知道我到底想说什么。”
她缓缓伸手，不是去碰他，而是将手机轻轻推到桌中央。屏幕亮着，播放界面显示一条音频：《他还记得我》，时长47分13秒。
“你录了两年。”她说，“我也记住了。”
他盯着那行字，嘴唇颤抖。
“下次想说点什么。”她声音很轻，“首接说就行。”
他没回应。
但她看见，他转动婚戒的手停了下来。
指节松开，掌心摊平，戒指静静躺在那里，刻字面朝下，压着皮肤。
窗外天光渐亮，照在桌面上。那滩未清理的咖啡依旧蔓延着，形状清晰——像一只被遗忘多年的舞鞋，静静地躺在岁月的木纹里。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备忘录自动弹出新条目：“亲密关系危险信号27条”第13项——‘回避所有情感交流’己被划去，新增手写备注：“他在痛，而我看见了。”
陈靳抬起头，视线穿过泪痕模糊的眼镜片，落在她脸上。
“你明明可以走。”他说。
她没回答。
只是伸手，将空杯扶正，摆在桌角。杯口朝上，等着下一次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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