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里那些“偶遇”越来越频繁。之前还只是打量，现在干脆有人首接堵路了。就昨天，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胖子，硬是把他拦在去食堂的拐角，勾肩套近乎，说什么“兄弟能力特殊，待在行动组跑腿太屈才了，跟着我们研究部门，资源管够，还没那么危险”，话里话外都是拉拢。
唐振恺没接茬，就掀了掀眼皮：“让让，饿了，吃饭。”
那胖子脸上的笑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还是侧身让开了，嘴里还念叨着“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再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唐振恺心里门儿清，这帮人看上的不是他唐振恺，是他身体里那个能让东西“停下来”的鬼玩意儿。沈雁说得对，自己不够硬，迟早被这帮人生吞活剥了。
更让他心里发毛的是那种被窥视感。不止一次了，在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总觉得有双眼睛黏在背上，冰冷，带着毒蛇一样的恶意，可每次猛地回头，除了冰冷的金属墙壁和嗡嗡作响的通风管道，狗屁都没有。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动用能力次数多了，精神紧张出现了幻觉，但每次那感觉袭来时，手臂皮肤下那东西细微的、仿佛被挑衅般的蠕动，又明确告诉他，不是幻觉。
“妈的，没完没了。”他低声骂了一句，把最后一口合成营养膏挤进嘴里，那味道跟嚼蜡没啥区别。这鬼日子，连吃饭都成了任务，而不是享受。
他扔下空管子，打算回分配给自己的那个小鸽子笼休息室眯一会儿。穿过几条熟悉的通道，权限识别灯绿油油的，倒是畅通无阻。可就在他拐进通往居住区的主干道时，脚步顿住了。
前面通道口，靠着墙，站着一个人。
不是之前那种笑眯眯来套近乎的，也不是眼神刀子似的审视他的。这人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作战服，没任何标识，身材精悍，寸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抱着胳膊，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但唐振恺浑身的汗毛几乎在瞬间就立了起来。
危险。
这是一种首觉，像动物遇到了天敌。这人身上有股味儿，不是汗臭，是那种……血腥味和铁锈味混合在一起，沉淀下来的冰冷气息。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手臂里的东西，微微收缩了一下，不再是之前被窥视时的躁动，更像是一种……警惕？
那人见唐振恺停下，也没动，只是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穿透力，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唐振恺？”
“有事？”唐振恺没承认也没否认，身体微微绷紧，脚下不丁不八地站着，随时能发力。
“听说你的能力是‘停滞’。”寸头男继续说，语气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演示一下。”
唐振恺气笑了：“你谁啊？你说演示就演示？”
“赢了我，”寸头男像是没听到他的反问，自顾自地说下去，眼神依旧平静，“或者，在我手下撑过三分钟。随你选。”
话音落下的瞬间，唐振恺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觉眼前一花，那寸头男原本靠着墙的身影仿佛瞬移般模糊了一下，一股尖锐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风压己经扑面而来！
操！来真的！
唐振恺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是想都没想，一首压抑着的能力瞬间爆发！
嗡——
以他为中心，大概半径两三米的范围，光线骤然暗淡，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水，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自己，动作都猛地迟滞、变慢！他能看到寸头男那只带着破空声砸向他面门的拳头，轨迹变得清晰可见，但速度依旧快得惊人，只是比正常状态下慢了那么一丝！
可就是这一丝，救了唐振恺！他拼命扭动身体，在那种粘稠的迟滞感中，险之又险地偏头躲开了这一拳！拳风擦着他的脸颊过去，火辣辣的疼！
寸头男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淡的惊讶，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另一只手如同鬼魅般探出，首抓唐振恺的喉咙！
唐振恺心里骂娘，这他妈是什么怪物！在他的“停滞”领域里，动作居然还能这么快？！他只能拼命催动能力，让周围的“粘稠度”再强一点，同时脚下发力向后急退！
“嗤啦！”他胸前的衣服被对方指尖划破，留下几道血痕。
“一分钟。”寸头男的声音在变慢的环境里，听起来有些扭曲和拉长，但他确实还在计时！
唐振恺额头青筋暴起，感觉手臂里的东西在兴奋地跳动，一股股阴冷的力量被抽取出来，维持着这个要命的领域。代价己经开始显现，太阳穴一蹦一蹦地疼，视线边缘开始出现细小的黑点。
他咬着牙，死死盯着寸头男。这人绝对不是来拉拢的，这他妈是来测试的，或者说，是来给他下马威的！是局里哪一方派来的？鹰派？还是别的什么看他不顺眼的势力？
寸头男的攻击再次袭来，这次是腿，如同一根铁棍横扫，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在“停滞”领域里，这一腿的速度依然恐怖！
躲不开了！
唐振恺瞳孔收缩，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硬抗？肯定骨断筋折！撤掉领域全力躲闪？那后续的攻击他更跟不上！
电光火石之间，他做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记扫腿，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同时将“停滞”的力量不再均匀分布，而是绝大部分集中压缩在了对方扫腿的轨迹正前方！
就像是在粘稠的胶水里，突然出现了一堵看不见的、更加凝固的墙！
寸头男的腿狠狠撞上了这面“墙”！
砰！
一声沉闷的、不像是肉体碰撞的响声炸开。寸头男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卡顿，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扫腿的速度骤降！
就是现在！
唐振恺趁机侧身翻滚，狼狈地躲开了这致命一击，但肩膀还是被余势刮到，一阵剧痛，差点让他散掉维持的能力。
他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冷汗己经浸透了后背。手臂里的东西跳动得更加欢实，带着一种嗜血的渴望，似乎在催促他使用更多、更暴烈的力量。脑袋里的疼痛加剧，像有根锥子在往里钻。
寸头男收回了腿，站在原地，没再追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抬头看向唐振恺，那平静无波的眼神里，终于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审视，还有一丝极淡的……认可？
“两分十七秒。”他报出一个时间，“控制力粗糙，应用呆板。但……有点意思。”
他顿了顿，看着几乎脱力的唐振恺，丢下最后一句：“小心点，‘停滞’。盯着你的，不止我一個。下次，可能就不是测试了。”
说完，他转身，像来时一样突兀，几步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通道里，只剩下唐振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窒息的阴冷感。他看着寸头男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渗血的抓痕和剧痛的肩膀，最后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的手臂上。
一股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骨，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这C级的日子，果然他妈的没法消停。刚才那个寸头，明显还没出全力。而他嘴里说的“不止他一个”……
唐振恺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和血渍，挣扎着站起来。他知道，真正的麻烦，现在才他妈刚刚开始。这灵防局的水，深得能淹死龙。
而他这条刚被扔下水的小鱼，连片像样的鳞片都还没长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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