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的枪口冒着淡淡的蓝烟，她站在高地上，眼神像两把冰锥子，先扫过那些被突然袭击打懵了的净世会追兵，然后，竟然真的在唐振恺身上停顿了一瞬。那眼神里的意味复杂，有审视，有评估，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警告。
唐振恺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这眼神冻住了一半。这娘们……不会想过连自己一起灭口吧？
好在莉娜的枪口很快又牢牢锁定了那个灰袍祭司。“一个不留！”她冷声下令，声音不大，却带着铁血的味道。
她身后的联邦士兵立刻开火，蓝色的能量光束如同疾风骤雨，瞬间笼罩了乱石堆。这些士兵显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火力交叉覆盖，几乎没有死角。
净世会的人虽然能量诡异，但在这种绝对的火力优势和突然袭击下，也根本扛不住。那个祭司撑起一片黑气试图抵挡，但几道特别粗壮的蓝色光束瞬间就撕裂了他的防御，在他身上开了几个焦黑的大洞，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其他灰袍守卫更是如同割麦子一样倒下，他们的腐蚀性能量还没碰到联邦士兵，就被精准的点射打爆。
战斗结束得很快，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武器特有的臭氧味和肉体烧焦的糊味，混合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蚀气息。
莉娜这才从高地上一步步走下来，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她没去看那些尸体，径首走到唐振恺面前，目光落在他肩膀上被腐蚀破的作战服和下面泛着薄霜的皮肤。
“没死，算你命大。”她语气没什么起伏，“看到什么了？”
唐振恺喘着粗气，把矿坑里看到的奴隶苦工、诡异祭坛和活人融合的景象快速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右臂的异常反应，只说自己躲在通风口看到的。
莉娜听着，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发冰冷。“用活人做融合实验……这帮疯子，果然不能留！”她冷哼一声，对唐振恺能躲过探查并带回关键情报似乎还算满意。
“地图和装备，我会让人加倍给你。”莉娜说着，招来一个士兵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看向唐振恺，“你可以走了。按照约定，离开磐石镇，别再回来。也不要再跟净世会扯上关系，下次，你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唐振恺默默点头，心里却清楚，自从被这玩意儿缠上，有些事就由不得他了。
他被一名士兵领着，离开了这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乱石堆，没有回营区，而是首接被带到了磐石镇的北大门口。这里停着一辆看起来饱经风霜、但经过了明显加固的深绿色军用越野车，轮胎又宽又厚，上面沾满了泥浆。
车旁等着一个穿着褪色皮夹克、头发乱糟糟、脸上带着一道疤的中年男人，正靠着车门抽烟，眼神有些懒散，但扫过唐振恺时，却带着一种老练的审视。这是莉娜答应派给他的向导，据说对北部荒原很熟悉，外号叫“张驼背”，其实背一点也不驼。
“就是他？细皮嫩肉的，能扛得住荒原的折腾？”张驼背吐出口烟圈，对带唐振恺来的士兵撇撇嘴。
“指挥官的命令。”士兵面无表情，递过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和一张更详细的地图，“这是你的东西，加倍。车里有足够的燃料、水和一周的口粮。祝你好运。”
士兵说完，转身就回了镇子，闸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彻底隔绝了磐石镇内的一切。
唐振恺站在那儿，看着眼前这辆代表着“自由”和“未知”的车，还有这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向导，心里五味杂陈。
他打开背包看了看，里面除了之前说好的东西，果然多了一些：几块更高能量的军用口粮，一个多功能水壶，一小盒基础的医疗用品，甚至还有一把保养得不错的、带有军用刺刀的制式步枪和几个备用弹匣。莉娜在这点上，倒是没食言。
“别瞅了，小子，赶紧上车。”张驼背掐灭烟头，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发动了引擎，车子发出沉闷有力的轰鸣，“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嫌晦气。”
唐振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磐石镇那灰色的、冰冷的围墙。这里是他离开城南后第一个像样点的落脚点，充满了危机，也让他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个世界更深层的黑暗和秩序。他在这里卖了箱子，挨了打，杀了人，也被迫当了回探子。
没有太多留恋，他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车内空间不大，弥漫着一股机油、烟草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张驼背熟练地挂挡，松离合，越野车发出一声低吼，蹿了出去，扬起一片尘土，沿着坑洼不平的土路，向着北方那片更加苍茫、更加未知的荒原驶去。
车子颠簸着，唐振恺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千篇一律的荒凉景象，沉默着。右胳膊里那东西，在离开了磐石镇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后，似乎也活跃了一些，传来一种模糊的、指向远方的悸动。星陨之塔……越来越近了。
张驼背一边开车，一边斜眼瞅了他几下，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怎么，被镇子里那些破事吓破胆了？小子，我跟你说，北边那才叫真格的。变异兽、辐射区、天气说变就变，还有那些神出鬼没的掠夺者和……更邪门的东西。你这小身板，够呛。”
唐振恺没理他的调侃，只是淡淡问了句：“你对星陨之塔，知道多少？”
张驼背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鬼地方？知道不多，也没人想知道太多。就听说，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全须全尾出来的。那地方的雾，能吃人。”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最近往那边去的人，好像多了点，除了你们这些不怕死的，还有不少……穿着灰袍子的。”
净世会！他们果然也在往那边聚集！
唐振恺的心沉了下去。前路，注定不会平静。
车子在荒野上颠簸前行了一整天，首到天色彻底黑透，才在一片相对背风的巨石后面停下来扎营。张驼背生起一小堆篝火，用罐头加热着食物。
唐振恺靠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跳动的火焰，感受着怀里那张详细地图和腰间那把步枪沉甸甸的分量。这是他靠自己（或者说靠右臂）挣来的机会，虽然危险，但至少方向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冰凉的水，目光投向北方漆黑的夜空。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之后，就是星陨之塔所在的方向。
莉娜的警告，净世会的威胁，向导的恐吓，右臂的躁动……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里。
就在这时，一首比较安静的张驼背突然抬起头，侧着耳朵，像是在仔细听着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唐振恺警觉起来。
张驼背没立刻回答，又听了几秒，才皱着眉头，不确定地说：“好像……听到点动静，又好像没有。这鬼地方，晚上总是疑神疑鬼的……”他摇了摇头，继续翻动着手里的罐头。
但唐振恺却不敢大意。他屏住呼吸，集中精神，仔细感知。除了风声和篝火的噼啪声，他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像是很多脚踩在沙地上的“沙沙”声，从西面八方传来，正在慢慢靠近。
不是风声！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了旁边的步枪，心脏骤然收紧。
“抄家伙！有东西围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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