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把没磨快的钝刀子，勉强割开黑木崖上黏稠的雾气。
我正猫在厨房后头，跟掌管伙食的老刘头为了这个月能不能多拨二钱银子买猪油扯皮，前门守夜的弟子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白得像刚刷的墙。
“圣、圣女！来、来了！”
我手里还捏着那块梆硬的隔夜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谁来了？讨债的米铺老板还是卖劣质炭火的奸商？” 这几天应付这些“供应商”都快给我整出PTSD了。
“不、不是！”弟子舌头打结，“是……是正道联盟！谢、谢盟主亲自来了！”
“……”
我手里的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沾满了灰。
谢知意？
那个在江湖传闻里，能一剑光寒十九州，板起脸来能让小儿止啼，大概率还是导致我们日月神教财政赤字的首接责任人正道联盟总瓢把子，谢知意？
他来干什么？亲自上门催缴“江湖平安税”？这么卷的吗？大佬都开始搞下沉市场，做一线业务了？
老刘头吓得手里的勺子都掉了，油腻的围裙首抖。
我定了定神，弯腰捡起那个脏了的馍，拍了拍灰，塞回老刘头手里：“收好，中午热热还能吃。”
然后，我理了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袖口还蹭了块炭灰的圣女袍，深吸一口气，朝着前厅走去。
胃里有点抽抽，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别的什么。
前厅。
几道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那儿，像几杆插在地上的标枪，把破败厅堂里那点可怜的光线都吸走了大半。
为首那人，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身姿如松，光是站在那里，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守门弟子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我堆起一个职业假笑，迎上去：“不知谢盟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谢知意转过身。
卧槽。
这脸……是真实存在的吗？眉骨生得极高，衬得眼窝深邃，鼻梁像是拿尺子比着刻出来的，一路滑到线条分明的唇。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来，像冬日结冰的湖面，冷是冷了点，但架不住这湖光山色实在过于俊秀，看得我心头莫名其妙跳快了两拍。
这颜值，放在我上辈子的互联网公司，妥妥的C位出道，靠脸就能完成KPI，还卷什么PPT啊！
我赶紧掐了自己手心一下。
王筝筝，清醒点！这是债主！是竞争对手！是可能让你刚续上的小命再次报销的危险分子！怎么能对着敌人的脸流口水？没出息！
“有劳盟主亲自过问。
朱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语气诚恳得自己能起鸡皮疙瘩，努力把目光从他脸上撕下来，聚焦在他身后那个看起来像秘书的弟子身上，“请盟主放心，期限之前，必如数奉上，分文不少。”
谢知意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瞬，极快，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微微颔首，算是听到了。
我引着他们在教内稍微走了走，主要是想让他们看看我们有多穷，争取点同情分，看能不能打个折（虽然我知道不可能）。
谢知意走得很慢，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
练武场上，几个年轻弟子正在赵铁柱的带领下，吭哧吭哧地把最后一批“破烂”装车，准备拉去卖；角落里，钱小眼正拿着我画的“盲盒”设计图，跟几个手巧的女弟子比划着什么。
教众们看到我们这一行人，明显紧张，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行礼，眼神里有畏惧，但少了点以往的麻木和死气，多了些……忙碌带来的活人气息？
“贵教近日，似乎颇为……忙碌。”谢知意忽然开口，声音清淡，像山间冷泉，听得我耳朵有点痒。
我心里一紧。
这家伙，眼睛真毒。
“不过是些内部整顿，清理积弊，让盟主见笑了。
”我含糊其辞，心里疯狂吐槽：不然呢？等着被你带着人上来把我们当积弊清理了吗？眼睛却忍不住又瞟向他侧脸的线条。
啧，这下颌线，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送到大门口，谢知意停下脚步。
晨光落在他身上，那身月白袍子晃得我有点眼晕，整个人像是镀了层柔光滤镜，好看得有点犯规。
他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穿透力。
“望贵教谨守承诺，”他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清晰，“好自为之。”八个字。
没什么特别的，甚至可以说是官方辞令。
但我后背的寒毛，在他目光移开的瞬间，悄悄立正了一下。
那感觉，就像被最顶级的审计盯上，知道你账目有问题，但他暂时不戳破，等着你自己爆雷。
同时，心里居然冒出点莫名其妙的遗憾这就走了？还没看够呢。
这颜值，不多欣赏几眼，感觉都对不起自己猝死后穿越这一趟的辛苦费。
看着那几骑绝尘而去，消失在雾气缭绕的山道尽头，我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
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点玩味的弧度。
“谢知意……”我低声自语，回味着那张俊脸和那句“好自为之”，“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嘛。”
看来，以后的“游戏”，会更有趣了。至少，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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