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敲门声在教会医院走廊里回荡。陈医生脸色一变,迅速关掉手术室的无影灯。
“从后门走。”李啸山对琼斯和戴文波特说,同时示意游击队员分散警戒。
陈医生拉开手术室后墙的帘布,露出一扇隐蔽的小门。“通往教堂地下室,那里有个出口到后院。”
两个游击队员抬起劳森的担架,其他人紧随其后。陈医生最后一个离开,轻轻带上门。
前门的敲门声变成撞击。日军士兵的喊叫声透过门板传来。
地下室潮湿阴冷,只有一盏煤油灯提供照明。劳森在颠簸中恢复意识,左腿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安静。”李啸山低声说,“日本人在上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头顶传来皮靴踏过地板的声音,还有家具被推倒的声响。
一个日军军官用生硬的中文喊话:“出来!我们知道有美国飞行员在这里!”
陈医生示意大家继续向后移动。地下室尽头是一排酒窖,他推开其中一个空酒桶,露出向下的台阶。
“这是老城的地下排水道,通往城外。”陈医生解释,“但很久没用了,可能坍塌。”
李啸山率先下去探路。几分钟后他返回:“通道是通的,但很窄。担架过不去。”
上面的搜查声越来越近。日军似乎发现了地下室入口。
“必须抬着他走。”李啸山做出决定。他和戴文波特一左一右架起劳森,琼斯在后面托着伤腿。
排水道仅容一人通过,脚下是及踝的污水。老鼠被惊动,从他们脚边窜过。
一小时后,他们从城外出水口爬出,重新回到山林中。劳森因疼痛和失血再次昏迷。
“需要立即处理伤口。”陈医生检查后说,“排水道的污水可能加重了感染。”
他们在山坡上找到一个废弃的炭窑。李啸山派人警戒,其他人将劳森平放在铺了稻草的地上。
陈医生打开随身医疗包,里面只有最基础的器械:剪刀、镊子、缝合针线,还有一小瓶酒精。
“没有麻药。”他清洗着手,“需要几个人按住他。”
琼斯、戴文波特和两个游击队员分别按住劳森的西肢。李啸山举着煤油灯照明。
陈医生用剪刀剪开临时包扎,伤口暴露在灯光下。脓液和坏死的组织发出恶臭。
“感染很严重。”陈医生皱眉,“必须清创,但可能伤到主要血管。”
他用酒精棉擦拭伤口周围,劳森在昏迷中仍因刺激而抽搐。
清创持续了半小时。陈医生小心地去除坏死组织,不时用纱布按压止血。最后,他撒上磺胺粉,用相对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
“暂时控制住了。”陈医生擦擦汗,“但需要正规医院的治疗。这样下去,败血症的风险很大。”
天亮时,李啸山派出侦察兵回报:临海城己经戒严,日军在主要道路设卡盘查。
“不能回城了。”李啸山说,“只能往内陆走,找其他游击队据点。”
他们用树枝和藤条做了个简易担架。转移队伍再次出发,这次多了陈医生同行。
山路越来越陡。抬担架的人每半小时轮换一次,但劳森的体重加上陡峭的地形让每个人都气喘吁吁。
第二天中午,他们到达一个较大的游击队据点。这里有几个简陋的茅屋,甚至有个小型的秘密医院。
所谓医院,其实只是个稍大的茅屋,里面有张手术台——不过是门板搭的。药品依然稀缺。
一个年长的医生检查了劳森的伤腿,摇头说:“必须截肢。感染在向上蔓延。”
“不!”琼斯反对,“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老医生指着劳森大腿上出现的红色条纹:“这是败血症的征兆。再拖延,会要他的命。”
劳森此时清醒着,听到了对话。“做吧。”他虚弱地说,“总比死好。”
手术准备很快完成。所谓的手术器械包括一把木工锯,在沸水里煮过。唯一像样的麻醉剂是一小瓶乙醚。
“按住他。”老医生对助手说。
木工锯接触骨头的声音令人牙酸。劳森咬着的木棍断裂,但他没有叫喊,只是全身被汗水浸透。
十五分钟后,断腿被分离。老医生快速结扎血管,用烧红的铁片烫灼断面止血。焦糊味弥漫在茅屋里。
缝合完成后,老医生给劳森注射了最后一支青霉素。“看他的造化了。”
接下来三天,劳森在高烧和昏迷中度过。陈医生和琼斯轮流守夜,用湿布给他降温。
第西天凌晨,劳森的体温终于下降。他睁开眼睛,第一句话是:“我的腿...”
琼斯按住他想摸向断腿的手:“保住了性命,塔德。”
李啸山从外面进来,带来好消息:与上级联系上了,正在安排转移路线。
“杜立特中校和其他幸存者大部分己经安全。”他说,“总部要求我们将你们送到重庆。”
但转移需要等劳森情况稳定。这段时间,日军搜捕更加频繁。
一天深夜,哨兵发出警报:日军小队正在接近。
当时劳森刚能坐起,完全不能行动。李啸山果断决定:“抬着他走。不能留下伤员。”
他们连夜转移。这次更加艰难,因为不仅要躲避日军,还要照顾重伤员。
在一条河边,他们与日军巡逻队遭遇。交火中,一个抬担架的游击队员中弹倒下。
李啸山亲自接替担架位置,指挥其他人掩护撤退。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放下我。”劳森在担架上说,“你们快走。”
“闭嘴。”李啸山喘息着说,“中国游击队不丢下朋友。”
他们最终摆脱追击,但牺牲了两名游击队员。劳森在担架上看着牺牲者的遗体被匆匆掩埋,拳头紧握。
一个月后,劳森己经能靠着拐杖行走。他们终于与前来接应的国军部队会合。
分别时,劳森将一枚飞行员徽章递给李啸山:“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李啸山接过徽章,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步枪子弹壳:“留着这个。希望再也不要用上。”
吉普车驶离游击队据点时,劳森从后窗看到李啸山和他的队员站在山坡上,身影在晨曦中越来越小。
“我会回来的。”劳森轻声说。
开车的国军军官听到他的话,摇头道:“很难了。战争结束后,这一切都会改变。”
但劳森只是望着窗外,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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