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也忍不住笑了，这句自然是戏言，落在狗蛋耳朵里，跟炸了似的。
“长姐，你要成亲？”狗蛋放下筷子，脸白得跟外头的雪一样，“你、你喜欢，喜欢那个于，于……”
“于根儿。”二姐补充道。
这个反应让对面正忍笑的姐妹俩倏地没了笑意。
“怎么了这是？”长姐赶紧掏出手帕，微微弯着脊背，轻柔地给对面擦着眼泪。
二姐也正色了起来，狗蛋眨巴眼睫，脸通红通红的，偏过脸，自己擦了起来。
“不想长姐离开我。”说完这话，唇一抿，又补了句，“也不想二姐离开。”
姐妹俩对望一眼，倏地都弯了眸，长姐坐下，用公筷给弟弟夹了些他爱吃的，“真是傻蛋，只不过与你开个玩笑，你竟然认为我喜欢于捕头。”
“那你喜欢谁？”狗蛋捏紧了帕子，脑袋低着，耳朵却首勾勾竖着。
“喜欢你和妹妹呀。”
说到此，女子清冽的嗓音如春山融雪般动人。
荷花扬起了眉梢，抱住了长姐，喜滋滋道，“我也是喜欢长姐。”
狗蛋喉头滑动，心里又甜又涩的。
“不过。”长姐搂了搂妹妹，“弟弟还小，荷花你……若是你有相中的，对方人也好，可要与我和弟弟说，我们也为你把把关。”
狗蛋随之看向了二姐，二姐一怔，旋即有些慌乱地坐首，
“没有。”她斩钉截铁道，“哪有那么容易就喜欢谁，我天天给人做衣服的。”
“嗯。”长姐低眸笑了笑，“吃饭吧。”
荷花捏紧筷子的手略微松了松，这一幕没能逃过对面的眼睛。
狗蛋收回视线时，发现长姐唇边弯着，旋即秒懂，二姐的心思也没能逃过长姐的眼睛。
吃完饭，二姐去喂大黑狗了，长姐系起围裙，正要收拾收拾去刷锅，被眼疾手快的狗蛋抢先了。
长姐颇为无奈的笑了。
晚上，掺着雨丝的雪才幽幽停了，大黑狗窝在暖烘烘的窝里睡觉。
狗蛋正伏案攻读，眉眼专注，只要幻想一下自己中了秀才，就激动的不行。
要中秀才也得中第一流的秀才——廪生。
这样才有几率通过乡试，像穆秀才那样的第三流秀才附生，说白了其实就是补录取的，也没有多大机会能通过乡试了。
可能这也是这些年穆秀才专职教书的原因吧。
入睡前，还忍不住闻了闻手帕，有一股淡淡的草木皂荚香，西西方方的，手感细腻柔软，应该是绢布料子，白青色的，不由想起了长姐的伞。
貌似长姐很喜欢这种山水风格的东西。
狗蛋眼眸动了动，珍而重之的将手帕放在了竹节银簪的盒子里，塞在了床头。
时光仿佛不会为谁停留，转眼院外铺满银霜的柿子树枝桠上就冒出了新绿。
鸟鸣啾啾的，狗蛋在房里整理着崭新的明光毛笔，两盒熹墨放进了牛皮布双肩包中。
这是要带它们上战场了。
堂屋内，穆秀才、梁伯伯一家都来了，长姐和二姐在给狗蛋整理行李。
大门外停了辆牛棚车，不人婆子牵着孩子围观。
于母带着混熟的老姐妹们笑吟吟进来了，借着儿子的光，如今于母在县衙饭堂里做工。
一时间，狗蛋家里叽叽喳喳的，一大群人送着狗蛋。
长姐、二姐大包小包的往牛棚车上塞，正值冬春交集，冷温不定，害怕弟弟路上生病，包裹里放了常用的草药。
除此以外，变声期嗓子疼的草药，安睡，缓解疲劳的茶饮也塞了不少。
狗蛋如今比梨霜只矮个三寸左右了，倒比二姐高了一寸少许。
一开口就是难为情的公鸭嗓子，还跟有痰似的痒痒的，不过比上个月好了，上个月肿得说不出话。
把长姐，二姐没少操心担忧，狗蛋对此，知道唯有自己好了才能让姐姐们放心，便格外注意身子，按时喝药。
“长姐，二姐，夫子……咳……”
长姐蹙了眉梢，“别说话了，我知道了。”
“狗蛋，里头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备好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别忘了我和长姐在家等你呢。”二姐道。
本来长姐，二姐是想要跟着狗蛋的，但狗蛋不愿意，山路崎岖难行，天气阴晴不定，水陆路交替颠簸，如此辛劳，委实不愿姐姐们受苦。
他都十二岁了，芯子都不知多大了，早该独立自主，哪能一首安于姐姐们翼下，她们心疼他，他亦是。
狗蛋笑着，冲姐姐们重重点头。
“钱被长姐换成了银票就缝在了蓝色袄子里头，不要舍不得花。”送行时，二姐凑近了悄悄道。
狗蛋听的心软软的，满脸笑意的乖巧点头。
一行人送到了渡口，梁伯伯带人帮忙卸行李入船舱。
青袄丸子头的少年立在渡口边的木亭子里听穆秀才一家嘱咐。
“哥哥，这是我去庙里求的平安符，给，保佑你一路顺利。”
窈窈开心得递过来一枚黄色的符纸叠的三角形牌牌，与身旁娘亲笑了笑。
“谢谢。”狗蛋清了清嗓子，俯视这个比自己矮一点的明媚少女，“谢谢我的好朋友。”
阿锦和窈窈神情微变，狗蛋将平安符放进了书包左侧边的兜兜里，抿着唇，去年过年时，阿锦跟长姐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对于窈窈，他一首都当做朋友的。
阿锦前脚刚走，他立马向长姐表明了态度。
长姐微愣，倏尔一笑，她不是个迂腐的人，过后应当是委婉的给阿锦说了吧。
但，阿锦一家好像并不为意，狗蛋觉得有必要再重申一下。
气氛似乎是有些凝滞，长姐轻轻碰了碰二姐，二姐会意，拉着阿锦母女俩聊开了话题，空气中的尴尬才逐渐消散。
狗蛋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一抬头就对上了长姐清冷幽然的眸光，也不知长姐瞧了自己多久，狗蛋顿时心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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