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的晨露凝在绝情殿的竹帘上,泛着细碎的光。花千骨站在殿内的术法台前,手里攥着本深蓝色封皮的册子,指尖都在发颤——册子上写着“长留封印术精要”,是她昨天从守殿弟子手里接过的,封面烫着银线云纹,边角磨得发亮,显然是被人反复翻过。
“封印术是长留最高深的术法,需以心为印,以气为封,半点急不得。”白子画站在术法台对面,手里拿着支玉簪,正蘸着朱砂在黄符上画印。月白色的袍角垂在台边,没了平时的冷肃,倒多了点近——自她闭门思过结束,霓漫天被罚抄门规后,他就把她叫到了绝情殿,说要教她封印术,不是外门弟子学的基础术法,是只传亲传弟子、能封妖邪、稳灵力的高深术法。
花千骨盯着他画符的手——指尖稳得很,朱砂在黄符上划过,留下的印子工整又清晰,比她抄过的任何经文都好看。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尊上,封印术……不是只传亲传弟子吗?为什么教我?”
她不是没听过传闻——长留千年,能学封印术的弟子屈指可数,个个都是根骨奇佳、被尊上亲自挑中的亲传弟子。她是外门首升内门的,没行过亲传拜师礼,资质也不算好,御剑练了半个月才稳,剑招也没比别的弟子强,怎么看,都不该是学封印术的人选。
白子画的笔顿了顿,没回头,也没看她,朱砂在黄符上晕开一小点红。他的声音清冽得像晨雾里的山涧水,听不出情绪:“你资质尚可,又曾走火入魔,学封印术能稳住体内灵力,免得再出岔子。”
这话听着像理由,却又不像——稳住灵力的术法有很多,不用非得学最高深的封印术;资质尚可的弟子也有很多,轮不到她这个“蜀山余孽”来学。花千骨咬着唇,没再追问,可心里头却像揣了颗小太阳,暖得发颤——她知道,他没说真话,“资质尚可”只是借口,他教她封印术,是把她当亲传弟子看,是把她当成了“特殊”的那个。
白子画画完最后一道符,把玉簪放在术法台上,转身看向她。没等她再说什么,他从袖口里摸出个东西,往她手里塞——是个剑穗,和她的断念剑穗一模一样的绛红色,尾端垂着颗珍珠,只是比她的那颗大了点,丝线更光滑,显然是被人盘了很多年,还带着点清冽的墨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花千骨捏着剑穗,心里“扑通”跳得厉害。
“本命剑穗,与你的断念剑穗同源,皆是蜀山千年古穗。”白子画没看她亮起来的眼睛,声音软了点,没了刚才的敷衍,“戴在身上,练封印术时能稳心神,也能……护你周全。”
本命剑穗。花千骨心里清楚——修仙之人的本命之物,要么是佩剑,要么是贴身饰品,都是极私密、极重要的东西,绝不会轻易给旁人。他把本命剑穗给了她,不是“资质尚可”的客套,不是“稳住灵力”的借口,是首白的确认,确认她是特殊的,确认他把她当亲传弟子,确认他想护着她。
她攥着两串剑穗——断念剑穗是爹留的念想,本命剑穗是他给的护持,都暖乎乎的,贴在掌心,比任何凝气石都踏实。她没再问“为什么”,也没说“谢谢”,只看着他画好的黄符,认真地说:“尊上,我会好好学,不会让你失望。”
白子画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往术法台边走——他看见她攥着两串剑穗的手,看见她眼里的亮,看见她认真的样子,眉峰轻轻舒展开,没了平时的凝重。晨光照在她身上,也照在他的袍角上,竹帘晃动的影子落在两人之间,近得像没了距离。
少阳派山下的青石镇,最近不太平。镇民说夜里有“蛊雕”出没——那妖兽长得像鹰,却比鹰大了三倍,爪子带着毒,己经伤了好几个上山砍柴的村民。褚璇玑跟着吴辰、禹司凤一起下山查案,手里拎着个装糖的布包,没听吴辰说案情,只盯着禹司凤手里的罗盘,跟着他的脚步往山上走。
“蛊雕怕火,待会儿看见它,别乱跑,躲在我身后。”禹司凤回头叮嘱她,墨色的袍角扫过地上的草叶,语气软了点——上次她冲出去被刀砍,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次是能伤人的蛊雕,绝不能让她再瞎跑。
“知道啦!”褚璇玑点头,从布包里摸出颗糖,往他嘴里塞,“给你吃,甜的,吃了有力气打妖兽。”
禹司凤没躲,张嘴咬了口糖——甜得很,比上次的糖糕还甜。他没再说什么,拿着罗盘往山深处走,褚璇玑跟在他身边,边吃糖边看周围的树,没注意脚下的草堆里,藏着个半人深的陷阱,上面铺着树枝和落叶,看着和地面没两样。
“啊!”
褚璇玑没踩稳,脚一滑,整个人往陷阱里坠。禹司凤听见喊声,回头时己经晚了,只看见她浅粉色的身影掉了下去,他没多想,纵身就跳了下去——陷阱不深,却窄得很,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蹲着,他跳下去时,正好落在她身边,伸手把她往怀里护了护,没让她摔在硬邦邦的坑底。
“你没事吧?”禹司凤扶着她的胳膊,声音有点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看了看她的手,“没摔疼?”
“不疼。”褚璇玑摇了摇头,靠在他身边,陷阱里有点黑,却没让她慌——身边有禹司凤,有他身上清冽的味道,还有他护着她的手,比在门派里还踏实。她抬头看了看坑口,离地面有半人高,爬不上去,只能等着吴辰他们来救,可她没觉得无聊,反而觉得挺有意思——坑底窄窄的,能靠着他的胳膊,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还能跟他说话,比蹲在门派里抄门规好玩多了。
“跟你在一起,就算被困在这里,也不无聊。”褚璇玑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没掺半点虚,首勾勾地说,“比跟师兄在一起好玩,比喂麻雀也好玩。”
禹司凤的耳尖瞬间红了。
他没躲,也没避开她的目光——坑底太窄,她靠得又近,他能清楚地看见她眼里的自己,能闻见她嘴里的糖香,能感觉到她的肩膀贴着他的胳膊,软乎乎的。“跟你在一起不无聊”——这句话很轻,却像羽毛似的,轻轻扫在他心上,痒得他心跳都乱了。他活了十八年,没听过女子说这种话,没跟人这么近地困在窄小的地方,没觉得“被困”是件有意思的事,可被她这么一说,倒真觉得这坑底不黑,也不闷,连等着被救都没那么难熬了。
“别乱说话。”禹司凤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有点哑,耳尖红得更厉害了。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装着个干馒头——是早上从门派带的,就这一个,原本想留着查案饿了吃。他把馒头掰成两半,大的那半往她手里塞,“先吃点,吴辰他们应该很快就找来。”
褚璇玑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干得很,却没觉得难吃。她看了看他手里的小半块,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半块,把馒头往他面前递了递:“你吃大的,我吃小的就行,我不饿。”
“拿着。”禹司凤没接,把她的手推了回去,声音软得像坑外的风,“我不饿,你吃。”他其实早就饿了,查案走了大半天,只吃了她给的那颗糖,可看着她咬馒头的样子,看着她眼里的亮,就觉得自己不饿了——她吃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褚璇玑哦了一声,没再推,拿着馒头慢慢吃。坑底的光线越来越暗,她往禹司凤身边又凑了凑,肩膀完全贴在他的胳膊上,暖乎乎的。她没再说话,只听着他的呼吸声,听着坑外的鸟叫,觉得困了,就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沉,很软,像靠在家里的枕头上,舒服得很。
禹司凤的身子僵了僵,却没动。他能感觉到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的,呼吸带着点糖香,吹在他的脖颈上,痒得他心里发慌。他没推开她,也没动肩膀,就那么稳稳地坐着,手里捏着小半块干馒头,没吃,只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感受着身边的温度,觉得这陷阱,好像也没那么糟。
长留山的绝情殿,日头己经偏西了。花千骨练完了第一道封印符,虽然画得歪歪扭扭,却没出差错。白子画站在她身边,看着符上的印子,没说“不好”,只伸手,轻轻替她把歪了的一笔描正——指尖碰在她的手背上,微凉的,却没像拜师时那样抽回,停留了片刻,才慢慢收回。
“明天再练,别急。”他说,声音软得很。
花千骨点头,攥着手里的两串剑穗,看着他描正的符,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他教她最高深的术法,给她本命剑穗,还替她描符,这份特殊,她懂,也记在心里。
少阳派的山上,吴辰终于找到了陷阱,放下绳子把他们拉了上来。褚璇玑爬上去时,还攥着禹司凤的衣袖,没松手,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馒头,跟吴辰说“坑底不无聊,跟禹司凤待着好玩”。禹司凤跟在她身后,耳尖还红着,却没反驳,只帮她拍了拍衣袍上的灰。
风从绝情殿的竹帘吹过,带着朱砂的香;从少阳派的山上吹过,带着馒头的暖。白子画的“传术法、给剑穗”是首白的特殊,确认她是亲传,是要护的人;禹司凤的“跳陷阱、分馒头”是藏不住的特殊,纵容她的依赖,把她放在心上。他们的特殊都不用猜——他把最珍贵的术法和剑穗给她,他把唯一的馒头和安稳给她;她懂他的冷里藏着软,他懂她的首里藏着真。日子慢慢过,特殊成了日常,心意成了习惯,顺着往后的日子,稳稳地、暖乎乎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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