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的风裹着慌,撞在绝情殿的窗纸上,“哗啦”响得人心乱。花千骨攥着刚练熟的封印符,从药堂跑回来时,脸色白得像纸——药堂弟子说,轻水不见了,门口留着张黑符,上面画着七杀派的标记,写着“拿凝气石来换,子时在黑风崖,迟了就撕票”。
凝气石。花千骨心里一沉——她的凝气石是尊上给的,暖得能稳灵力,可七杀派要的不是她手里的,是绝情殿藏着的“聚气珠”。那是白子画的本命法器,比凝气石强百倍,能聚天地灵气,也能解百毒,是长留的至宝,藏在内殿的玉盒里,平时连碰都不许弟子碰。
她不能让轻水死。轻水是她下山后第一个朋友,帮她抄门规,陪她练剑,上次她被围堵,轻水还帮她说话。可聚气珠是尊上的法器,是长留的至宝,她要是偷了,尊上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赶她走?会不会觉得她是“忘恩负义”的弟子?
花千骨站在内殿门口,来来回回走了三趟,最后咬了咬牙——轻水比法器重要,她不能让轻水死。她悄悄推开门,玉盒就放在书架最上层,泛着淡青色的光。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把玉盒拿下来,打开——聚气珠躺在里面,比她的拳头小些,暖得像团小太阳,碰在手心,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灵气。
“你要去哪。”
清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带怒气,却沉得让她浑身一僵。花千骨猛地回头,看见白子画站在殿门口,月白色的袍角垂在地上,没沾半点灰,手里还拿着她早上落在练剑场的剑穗——是他给的本命剑穗,她练符时忘了带,他竟帮她捡了回来。
玉盒从手里滑下去,“啪嗒”掉在地上,聚气珠滚了出来,落在她的脚边。花千骨赶紧蹲下去捡,手忙脚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尊上……我不是故意偷的……轻水被七杀派掳走了,他们要聚气珠换……我不能让她死……”
她以为他会骂她“不懂规矩”,以为他会沉下脸说“长留至宝岂容你擅动”,以为他会像上次闭门思过那样,冷着脸罚她。可白子画没骂,也没罚,只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聚气珠,放在她手里,指尖碰在她发抖的手背上,微凉的,却稳得很。
“人比法器重要。”他的声音软了,没了平时的冷,没了教术法时的肃穆,只带着点她熟悉的关切,“把聚气珠收好,我陪你去黑风崖。”
花千骨愣住了。她抬头看着他,眼泪掉在聚气珠上,暖得烫人:“尊上……你不怪我?这是你的本命法器……”
“法器没了能再炼,人没了,就回不来了。”白子画把玉盒递给她,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指尖轻轻的,没像上次那样避开,就那么碰在她的脸颊上,凉得很,却让她心里暖得发颤,“走吧,别让轻水等急了。”
他没问她“为什么不找他商量”,没怪她“擅自偷法器”,只说了“人比法器重要”,只说“陪你去”。花千骨攥着聚气珠,跟着他往黑风崖走,月白色的袍角走在她前面,稳得像座山,让她慌得乱跳的心,瞬间就稳了——原来在尊心里,她的朋友,比他的本命法器还重要;原来他护着的,不只是她,还有她在意的人。
黑风崖的风刮得像刀子,崖边的石头上,轻水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看见她们来,眼里的泪掉了下来。七杀派的妖人站在旁边,手里拿着刀,看见白子画,脸色白了点,却还是硬着头皮喊:“把聚气珠扔过来!不然我砍了这丫头!”
白子画没让花千骨上前,只站在崖边,手里捏着聚气珠,目光冷得像冰:“放了她,珠子给你。”
妖人把轻水推过来,花千骨赶紧跑过去解开绳子,护着她往后面退。可妖人拿到聚气珠,却突然挥刀往花千骨后背砍过来——“尊上的法器到手,两个丫头都别想走!”
“放肆。”
白子画的声音落得比刀快。没等刀碰到花千骨,他指尖凝着清光,一道剑气挥过去,妖人手里的刀瞬间断成两截,整个人被剑气掀飞,摔在崖下的碎石上,没了动静。他走过去,捡起聚气珠,擦了擦上面的灰,递给花千骨:“收好,别再丢了。”
花千骨接过珠子,护着轻水,看着他月白色的背影——他没费力气,没受伤,却把她和轻水护得严严实实。风刮在脸上,疼得很,可她心里却暖得发颤,攥着聚气珠的手,比任何时候都紧。
少阳派的议事厅里,烛火晃得人心慌。褚磊手里拿着张烧焦的纸条,上面写着“焚如城见,要禹司凤单独来,不然烧了少阳弟子的尸身”——是天墟堂的字迹,焚如城是座废弃的城池,里面全是能烧尽灵力的焚如烈火,进去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
“不能去!天墟堂是设了局,想引你去送死!”离泽宫的长老攥着禹司凤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急,“焚如烈火能烧你灵力,你刚伤好,去了就是死!”
禹司凤没动,手里攥着罗盘,墨色的袍角垂在地上,脸色沉得很——纸条上写着“少阳弟子的尸身”,他知道,是上次被掳走的几个弟子,天墟堂拿他们要挟,他不能不去。“我得去。”他声音哑得厉害,“他们要的是我,我去了,能救弟子。”
“我跟你去!”
褚璇玑从门外冲进来,手里还攥着颗没吃完的糖,头发乱得很——她在门外听了半天,知道焚如城危险,知道天墟堂设了局,可她不能让禹司凤一个人去。他替她挡过刀,教她练剑,她得跟他一起去,就算帮不上忙,也能陪他说话,给他糖吃。
“你不能去!焚如城有烈火,会烧着你!”吴辰赶紧拉她,“你六识不全,去了只会添乱!”
“我不添乱!”褚璇玑甩开他的手,拽住禹司凤的衣袖,没像平时那样笑,眼睛首勾勾地看着他,“我跟你去,你要是被火烫了,我给你吹吹,给你糖吃,糖是甜的,能止疼。”
禹司凤没推她。他看着她攥着他衣袖的手,看着她没了平时亮、却满是坚定的眼睛,看着她手里的糖,心里头软得发涩——他知道焚如城危险,知道烈火会烧她,可他没力气推开她。她六识不全,不懂“危险”是什么,不懂“死”是什么,只知道“陪他去”,只知道“给他糖吃”,这份傻气,这份坚定,让他怎么忍心推开。
“跟紧我,别乱跑,别碰火。”他声音软了,没了平时的冷,只说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往外走,褚璇玑拽着他的衣袖,紧紧跟在他身后。
焚如城的城门早就塌了,里面飘着橘红色的烈火,烧得空气都发烫,灵力弱的人,站在门口都觉得呼吸困难。天墟堂的妖人站在烈火中间,手里拿着火把,看见他们来,笑得狰狞:“禹司凤,果然敢来!把离泽宫的秘术心法交出来,不然让这丫头跟你一起被火烧!”
禹司凤没说话,攥着剑就冲过去——他想先制住妖人,再带璇玑出去,可焚如烈火比他想的更烈,刚靠近,火就烧到了他的胳膊,墨色的袍角瞬间燃了起来,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灵力也跟着乱了。
“禹司凤!”褚璇玑喊了一声,没听他的“别乱跑”,冲了过去——她看见他胳膊上的火,看见他疼得皱眉头,看见他的袍角烧得发黑,心里头突然慌了,慌得比上次他替她挡刀时还厉害,比看见他流血时还难受。
这种慌,和平时的“慌”不一样——不是怕他走了,不是怕他不教她练剑,是怕他被火烧,怕他疼,怕他像村里被烧死的柴房一样,变成黑糊糊的,再也看不见了。这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懂了“怕”是什么意思,是六识不全的她,第一次因为护着一个人,生出了清晰的、尖锐的“怕”。
妖人挥着火把,又往禹司凤身上扔——火快烧到他的胸口了,褚璇玑没多想,冲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他前面!
“别烧他!烧我!”她喊着,声音抖得厉害,却没躲,没往后退。焚如烈火碰到她的后背,本该烧得她疼,可就在火碰到的瞬间,她体内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是藏在她血脉里的琉璃盏碎片,平时没动静,此刻却像被唤醒了似的,泛着光,把烈火挡在了外面,橘红色的火碰到蓝光,瞬间就灭了。
禹司凤愣住了。他看着挡在他身前的背影,看着她身上泛着的蓝光,看着她后背的火灭了,心里头又慌又暖——她居然用身子挡火,她居然不怕烧,她居然……因为护他,引动了体内的琉璃盏碎片。
褚璇玑也愣了。她没觉得疼,只觉得体内暖暖的,后背的火没了,心里头的慌也淡了点。她转过身,看着禹司凤胳膊上的火,伸手想碰,又怕烫着他,只能急着喊:“火!你胳膊上有火!快弄掉!”
禹司凤赶紧掐灭胳膊上的火,伸手把她往身后拉,护得严严实实。他看着她泛着蓝光的后背,看着她眼里的慌,看着她因为“怕”而发红的眼睛,心里头软得一塌糊涂——她六识不全,却因为护他,第一次懂了“怕”;她连疼都迟钝,却因为他被烧,慌得忘了自己。
“我没事。”禹司凤攥着她的手,指尖碰在她的手背上,暖得很,“火灭了,别怕。”
褚璇玑点了点头,却没松开他的手,攥得很紧——她以后再也不要让他被火烧,再也不要看见他疼,再也不要有这种“怕”的感觉。
长留山的药堂里,轻水喝着姜汤,拉着花千骨的手说“谢谢你和尊上”。花千骨笑了笑,往窗外看——白子画正站在桃树下,手里拿着她的本命剑穗,看见她看过来,冲她轻轻点了点头。她攥着聚气珠,心里暖得很——原来“牺牲”不是丢了什么,是护着在意的人,而有人,会陪着她一起护。
少阳派的焚如城外,禹司凤帮褚璇玑拍掉衣袍上的灰,看着她体内还没散的淡蓝光,声音软得很:“以后别再挡火,疼。”
“不挡火你会疼。”褚璇玑摇头,从怀里摸出颗糖,往他嘴里塞,“给你吃,甜的,不疼了。”
禹司凤张嘴咬了糖,甜得很,心里暖得很——原来“牺牲”不是硬扛什么,是有人愿意为你挡在前面,而你,愿意把所有的软,都给那个挡在你前面的人。
风从长留山的药堂吹过,带着姜汤的暖;从少阳派的焚如城吹过,带着糖的甜。白子画的“人比法器重要”是牺牲后的护,陪她冒险,护她在意的人;褚璇玑的“挡火”是牺牲后的懂,懂了怕,懂了护,六识也跟着松动。他们的牺牲都很轻,却都很真——他为她放下至宝,她为他挡下烈火;他没说“我护你”,却陪她走危险的路,她没说“我懂你”,却用身子替他挡致命的火。日子还在走,牺牲成了心意,懂了成了羁绊,顺着往后的日子,扎得更深,长得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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