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的药堂静得只剩药炉“咕嘟”的声响,花千骨睁开眼时,窗外的日头己经偏西,暖黄的光透过窗棂,落在榻边的身影上——白子画坐在榻前的蒲团上,背靠着床柱,月白色的袍角松松垂着,双眼轻阖,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仙力光晕,脸色比平时白了几分,显然是给她逼毒耗了太多修为,调息时都没半分松懈。
她动了动手指,浑身还有点软,却没了毒雾带来的麻意。想起他刚才蹲在毒雾里,先扶她、先给她逼毒,想起他掌心稳而暖的仙力,想起霓漫天怨毒的眼神,心里头又暖又慌——暖他把她放在优先,慌他耗了仙力伤了身子,连调息都只能坐在硬邦邦的蒲团上。
药堂的柜上搭着条素色毯子,是守殿弟子送来的,还带着点晒过的暖。花千骨悄悄坐起身,动作轻得像怕惊着他,慢慢挪到榻边,拿起毯子,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上盖——她怕他冷,怕他调息时着凉,怕他本就耗损的仙力再受影响,盖得极慢,连他垂落的袖口都轻轻拢了拢,没敢碰他的手,没敢靠太近。
刚把毯子的边角掖好,白子画的眼睫就轻轻颤了颤,睁开了眼。
清冽的目光落在她悬在半空的手上,落在盖得歪歪扭扭的毯子上,没带冷意,也没带惊讶。花千骨像被抓包的小孩,慌忙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毯子的暖,脸瞬间红了,小声说:“尊上……你醒了?我看你冷,就……就想给你盖毯子……”
他没说话,也没掀开毯子,只伸出手,轻轻捏住毯子的边缘,往她这边拉了拉——动作慢而轻,没用力,却刚好把毯子拉得盖住了她的半边身子,暖融融的布料裹住她微凉的胳膊,和他的身子隔着半尺距离,却共享着同一条毯子的暖。
“你也冷,一起盖。”
他的声音清润得像雨后的山涧,没了平时的肃穆,没了“尊卑”的硬,带着点刚调息完的轻哑,却软得让她心跳漏了半拍。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同盖一条毯子——没说“你该回榻上”,没说“弟子需守规矩”,只把暖分给她一半,把“一起”说得像平常练剑、平常导气那样自然,没半分刻意。
花千骨僵在榻边,没敢动,也没敢往毯子深处挪。能清晰地感觉到毯子传来的温意,一半来自他的体温,一半来自晒过的暖;能清晰地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和她的心跳声混在一起,轻而稳;能清晰地看见他垂着眼的侧脸,眉峰舒展开,没了逼毒时的慌,没了练剑时的沉,软得像药堂窗外的夕阳。
“别僵着,寒气入体,毒会反复。”白子画没看她,却补了句,指尖轻轻按了按毯子边缘,像是怕她把毯子掀掉,“再坐会儿,等药温了喝。”
“嗯。”她低低应了声,慢慢往毯子深处挪了挪,没敢靠太近,却让暖彻底裹住了身子。手里的毯子软乎乎的,心里的暖也软乎乎的——他没怪她“逾矩”盖毯子,没怪她“放肆”靠近,还拉着她一起暖,这份隐性的心意,比任何“喊名字”“手把手教剑”都让她觉得近,觉得踏实。
少阳派的药堂飘着苦药味,褚璇玑蹲在禹司凤的榻边,手里端着碗刚热好的药,皱着眉,小心翼翼地往他嘴边递——他后背的伤太重,连坐都坐不起来,只能躺着喝药,吴辰教她“慢慢喂,别洒在伤口上”,可她手笨,刚递到他嘴边,碗就晃了晃,褐色的药汁洒了几滴,落在他的下巴上,顺着脖颈往下滑,沾湿了领口的纱布。
“哎呀!”褚璇玑赶紧放下碗,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早上刚从厨房拿的),笨手笨脚地替他擦下巴,帕子蹭得他皮肤发红,她自己却没察觉,看着他下巴上的药渍被擦干净,忍不住笑出声,“都怪碗太滑了,不是我笨!”
禹司凤躺在榻上,没生气,也没嫌她笨。看着她笑起来时弯成月牙的眼睛,看着她攥着帕子、指尖还沾着药汁的样子,看着她明明笨手笨脚,却还执着地帮他擦脸、喂药、换纱布(换得歪歪扭扭),心里头的暖压过了后背的疼,比喝了十碗甜汤还甜。
从议事厅被救回来,她就没离开过药堂——早上天不亮就去厨房热药,中午蹲在榻边帮他擦手擦脸,下午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要么念错漏百出的“破幻口诀”给他听,要么把偷偷藏的糖糕塞给他(怕苦药难吃),晚上还想守在榻边,被吴辰硬拉回去才肯走。
“以后别这么傻。”禹司凤看着她的笑脸,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却带着点认真的软,“天墟堂的人凶,琉璃盏碎片凶险,你不该冲进去,不该说‘什么都给’,我不值得你拼命。”
他怕她再这么傻,怕她下次遇到更危险的事,还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怕她为了护他,把自己置于险境——他是妖,是离泽宫的弟子,身份见不得光,规矩束缚得紧,不值得她这个少阳派的小师妹,赌上自己的安危去护。
褚璇玑擦脸的手顿了顿,没笑了,也没放下帕子,只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没掺半点虚,声音软乎乎的,却说得很坚定:“你值得。因为你对我好。”
这是她第一次说“值得”。没说“你救过我”,没说“你教我练剑”,只说“你对我好”——在她的世界里,“对我好”就是最值得的事,比糖糕甜,比麻雀好玩,比练剑重要,值得她冲进去挡,值得她什么都给,值得她笨手笨脚地喂药擦脸,值得她记着、护着、陪着。
禹司凤的喉结狠狠动了动。他没接话,没说“我对你好是应该的”,没说“你别记着”,只看着她凑得极近的脸,看着她眼里的认真,看着她指尖还沾着的药汁,突然觉得后背的疼不算什么,被天墟堂抓的委屈也不算什么——她觉得他值得,觉得他的好值得她拼命,这份首白的心意,比任何“我护你”“我陪你”都让他安心。
“药凉了,我再去热。”褚璇玑没察觉他的怔忪,拿起碗就想往厨房跑,却被他轻轻拽住了手腕——他的手很暖,没用力,却攥得稳,指尖碰在她的手腕上,温温的,没像平时那样快松开。
“不用,就这样喝。”禹司凤的声音软得像药堂的风,“你坐着喂,慢点儿,洒了也没事。”
褚璇玑哦了一声,重新蹲回榻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这次没再洒,慢慢把药喂进他嘴里。药很苦,禹司凤却没皱眉头,只看着她认真喂药的样子,看着她时不时皱一下鼻子(嫌药苦),看着她喂完一碗就笑得开心,心里头暖得发颤——原来被人笨手笨脚地爱着,被人觉得“值得”,是这么踏实的事。
长留山的药堂,日头落得更西了。白子画和花千骨还同盖着一条毯子,守殿弟子送来温好的药,花千骨刚想接,就被他先拿了过去:“我喂你。”
他的动作很稳,没洒半滴药,勺子递到她嘴边时,还轻轻吹了吹:“温了,慢喝。”
花千骨点头,张嘴喝药,药是苦的,心里却甜得发颤——他没说“我喂你是应该的”,可递勺的手、吹药的软,全是没说出口的在意。
少阳派的药堂,天快黑了。褚璇玑喂完药,把剩下的糖糕递到禹司凤嘴边:“甜的,压一压药苦。”
禹司凤张嘴咬了口,甜得很,比平时的糖糕更甜。他看着她笑得灿烂的脸,没说“谢谢”,只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软得很:“下次别热药了,我自己能喝。”
“不行!”褚璇玑摇头,“你动不了,我得喂你,等你好了,再自己喝。”
禹司凤没反驳,只点了点头,看着她攥着糖糕的手,心里暖得很。
风从长留山的药堂吹过,带着毯子的暖;从少阳派的药堂吹过,带着糖糕的甜。白子画的“同盖一毯与喂药”是心意的隐性流露,把尊卑的距离藏在毯子下,把暖与护藏在喂药的手心里;禹司凤的“拽腕与摸头”是心意的隐性回应,把规矩的束缚藏在软语里,把疼与惜藏在摸头的指尖上。
他们的心意都没说“喜欢你”,却都藏在细碎里——他拉她同盖毯子,喂她喝温药;她觉得他值得,笨手笨脚喂他喝药。没有轰轰烈烈的表白,只有平淡的“一起”与“值得”:他陪她暖,她陪他疼;他把她的冷放在心上,她把他的好记在心里。日子还在走,心意还在长,可这份隐性流露的暖,己经成了最真的羁绊,让往后的路,哪怕有规矩,哪怕有身份,也敢笃定地陪着走,因为知道,对方的心意,就藏在盖毯子的手、喂药的勺、摸头的指尖里,暖得很,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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