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的药香裹着点涩,花千骨蹲在药堂的灶台前,手里拿着个陶碗,正小心翼翼地把熬好的“清补汤”倒进碗里——是仙医教的方子,用茯苓、甘草和长留特有的“玉竹”熬的,专门补耗损的仙力,熬了整整两个时辰,汤体清透,还带着点淡甜,是给白子画补身子的。
自从毒雾逼毒后,他的脸色就没彻底缓过来,练剑时抬臂的动作慢了,调息的时间也长了。她没敢再做桃花糕,怕甜腻碍着药效,只每天熬清补汤,准时送到绝情殿,想让他快点好起来,快点恢复平时的稳。
刚走到绝情殿内殿门口,就碰见了霓漫天。她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个纸包,看见花千骨,嘴角勾着冷笑,却没像平时那样嘲讽,反而凑过来,假惺惺地说:“小骨,你给尊上送补汤啊?我这儿有包‘灵香草’,加进去能让汤更补,快试试。”
花千骨愣了愣——灵香草是补药,她在药堂见过,可霓漫天怎么会有?没等她多想,霓漫天就把纸包塞到她手里,推着她往内殿走:“快加吧,尊上还等着呢!”
她没多想,打开纸包,把里面的“灵香草”(其实是毒草“腐心草”,长得像灵香草,却会和玉竹相冲,引动内腑不适)倒进汤里,搅拌了两下,才端着碗走进内殿。白子画坐在窗边抄经,看见她进来,没抬头,只说了句:“放那儿吧。”
“尊上,你趁热喝,加了灵香草,更补。”花千骨把碗放在他手边,没敢多待,说了句“我先走了”,就转身出了殿门。她没看见,霓漫天躲在廊柱后,看着她走了,眼里闪过一丝怨毒;更没看见,白子画端起碗喝了两口,脸色瞬间变了,指尖捏着碗沿,指节泛白。
半个时辰后,绝情殿传来“哐当”一声脆响——是陶碗摔碎的声音。花千骨刚到练剑场,就听见守殿弟子喊“尊上咳血了”,她慌得往回跑,冲进内殿时,看见白子画靠在床柱上,嘴角沾着血,地上的碎碗旁,清补汤洒了一地,还混着点黑红色的血渍。
霓漫天也冲了进来,扑到白子画身边,哭得梨花带雨:“尊上!你怎么样?都怪我!我不该让小骨加灵香草!她肯定是记恨上次禁足,记恨你先救她不救我,故意用毒草害你!”
“不是我!”花千骨赶紧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没加毒草!是霓师妹给的灵香草,我以为是补药……”
“你还狡辩!”霓漫天打断她,指着地上的汤渍,“灵香草哪有这个颜色?这明明是‘腐心草’!药堂的人都知道,腐心草和玉竹相冲,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白子画没看她们的争执,也没问“是不是你加的”,更没看花千骨泛红的眼睛,只靠在床柱上,脸色白得像纸,声音冷得没半分温度:“够了。花千骨,以后别再进我殿里送药。”
这句话,比任何惩罚都让花千骨疼。她攥着衣角,指节捏得发白,眼泪砸在地上,和碎碗旁的汤渍混在一起:“尊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害你……”
“出去。”白子画没再看她,也没再听她解释,声音沉得像冰,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冷。
花千骨没再说话,也没再辩解。她看着他冷得没半点温度的脸,看着他嘴角没擦干净的血,看着霓漫天得意的眼神,转身往殿外走。后背挺得笔首,没回头,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廊下的青石板上,碎成了小朵的湿痕。她知道他可能不舒服,可能被汤冲得难受,可他没问缘由,没听她解释,只给了句“别再进殿送药”,把她的心意、她的担忧,全当成了“故意害他”的恶意,这份误会,比上次禁足、比“灾星”的议论,更让她心冷。
她没看见,她走后,白子画咳得更厉害了,指尖凝着清光,逼出喉咙里的血,看着地上的碎碗,眉峰皱得很紧——他知道她不会害他,知道汤里的毒草大概率是霓漫天换的,可他刚喝了汤,内腑翻涌得厉害,没力气拆穿,更怕霓漫天再闹,牵连得她更难;可看着她哭着走的背影,心里头的疼,比内腑的不适更沉。
少阳派的后山,暖融融的阳光落在草叶上。褚璇玑蹲在溪边,手里拿着颗糖,正往禹司凤嘴里塞:“你快吃,甜的!仙医说你能下床走了,今天教我练‘破幻剑’好不好?”
禹司凤坐在她身边,没张嘴,也没接糖,墨色的袍角垂在地上,脸色沉得很——离泽宫宫主昨天找过他,手里拿着捆妖绳,语气冷得像冰:“断了和少阳派丫头的联系,回离泽宫受罚,否则,废你妖力,逐出离泽宫!”
废妖力,逐出离泽宫。他不怕受罚,不怕被逐,可他怕宫主找璇玑麻烦——宫主知道璇玑体内有琉璃盏碎片,知道她六识不全,要是他不答应,宫主定会对她下手,定会用碎片要挟她,定会让她受委屈。
他不能让她受委屈,不能让她因为他被牵连,更不能让她因为他被离泽宫的人伤害。
“禹司凤,你怎么了?”褚璇玑见他不接糖,也不说话,凑过去,伸手想碰他的胳膊,“是不是伤口疼?我给你吹吹……”
“别碰我。”
禹司凤猛地往后退了退,避开她的手。他没看她,也没看她手里的糖,声音冷得像后山的寒风,没了平时的软,没了平时的暖,全是没藏住的硬:“我是妖,跟你玩够了,不想再演了。”
褚璇玑愣住了。她举着糖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瞬间红了,没了平时的亮,带着点慌:“演……演什么?你不是教我练剑吗?不是说……说会回来找我吗?”
“那都是演的。”禹司凤别过脸,不敢看她的眼睛,怕看见她的慌、她的委屈,怕自己忍不住软下来,怕自己舍不得说狠话,“离泽宫让我接近你,是为了琉璃盏碎片,跟你玩,跟你练剑,都是演的,骗你的。”
“不是的!”褚璇玑喊出声,眼泪掉了下来,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你不是骗我!你救过我,替我挡刀挡火,还把护心鳞给我,你不是演的!”
“是演的。”禹司凤狠狠甩开她的手——没用力,却甩得很决绝,她的手被甩得发红,他却没看一眼,声音冷得更沉,“护心鳞是离泽宫的计,挡刀挡火是为了让你信我,都是假的!别碰我,脏——妖的身子,脏,别碰。”
“脏”字像把小刀子,扎在褚璇玑心上。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冷得没半点温度的脸,看着他别过脸不看她的样子,看着他甩开她的手,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没懂“演的”是什么意思,没懂“离泽宫的计”是什么,只懂他说“别碰我”,说“脏”,说“都是假的”——他不教她练剑了,不陪她喂麻雀了,不觉得她的糖甜了,连她碰他都嫌脏了。
她攥着手里的糖,糖纸被攥得皱巴巴的,糖块都碎了。她没再伸手拉他,也没再喊“不是假的”,只站在原地,看着他站起身,转身往山门外走——墨色的袍角扫过她的鞋尖,没回头,没犹豫,像真的要彻底离开,像真的再也不会回来教她练剑,再也不会吃她的糖。
禹司凤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很轻,却像针似的扎在他心上。他的脚步顿了顿,手攥得紧紧的,指甲都嵌进了掌心,却没回头,没停下,没敢再看她一眼——他怕回头了,就再也狠不下心走;怕看见她哭,就再也忍不住护着她;怕自己的“冷脸”破了功,让宫主找她麻烦。
他只能走,只能用最狠的话推开她,只能让她恨他,让她离他远点,这样,她才安全,才不会被离泽宫的人伤害,才不会因为他这个“妖”受委屈。
长留山的练剑场,日头己经偏西了。花千骨蹲在桃树下,手里攥着个空陶碗——是早上盛清补汤的碗,摔碎了,她捡了块碎片,攥在手里,边缘硌得手心疼,却没松开。守殿弟子过来传话,说“尊上让你以后不用来练剑了,自己在住处练基础”,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看着绝情殿的方向,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知道他可能有苦衷,知道他不是真的信霓漫天,可“别进殿送药”“不用来练剑”的冷,比碎碗的边缘还硌得慌,比毒雾的麻还疼。
少阳派的后山,天快黑了。褚璇玑蹲在溪边,手里攥着颗碎糖,放在嘴边,却没甜味,只有涩。吴辰找过来,看见她哭,问她怎么了,她没说,只摇了摇头,把碎糖扔进溪里,看着糖块被水冲走,心里头的暖,好像也跟着被冲走了。她没再去喂麻雀,没再去集市买糖葫芦,没再把护心鳞贴在胸口,只蹲在溪边,看着水里的影子,觉得空落落的。
风从长留山的桃林吹过,带着碎碗的冷;从少阳派的后山吹过,带着碎糖的涩。白子画的“冷语与禁入”是误会里的无奈,用推开藏着护,却让她疼了心;禹司凤的“冷脸与狠话”是误会里的牺牲,用推开藏着稳,却让她慌了神。
他们的误会都带着“推开”——他怕她被霓漫天针对,所以冷语赶她;他怕她被宫主伤害,所以狠话逼她。没有解释,没有软语,只有硬邦邦的“别靠近”:他让她别进殿,她让她别碰他;他藏着苦衷,他藏着牺牲。日子还在走,误会的裂痕还在,可藏在推开里的护,比什么都沉,让往后的路,哪怕疼,哪怕慌,也还留着点盼——盼他的苦衷解开,盼他的狠话是假,盼误会散了,还能像以前那样,他教她练剑,她给她喂糖。
作者“权演龙爱同人”推荐阅读《断念与琉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XYM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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