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的晨露还凝在剑穗上,练剑场的青石板泛着冷光。花千骨握着剑,跟着白子画练《御剑诀》的新招式——“踏剑旋身”需要踩着剑凌空转身,她练了好几遍,总在转身时踩空,剑身在半空晃得厉害,手心全是汗。
“腰腹再稳些,转身时盯着剑刃的光,别慌。”白子画站在练剑场边,声音清润,却没像上次破冰那样靠近,只站在半丈外,目光落在她晃悠的身影上,没了擦泪时的软,多了点刻意的远。
花千骨深吸一口气,踩着剑再次尝试。刚旋到半空,脚下的剑突然歪了,她没站稳,惊呼一声就往下坠——眼看就要摔在青石板上,手腕突然被人攥住,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裹住她,整个人被稳稳抱进怀里。
是白子画。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力道不大却护得严实,她能清晰地听见他平稳的心跳,能闻见他发间的竹香,能感觉到他衣袍的微凉,近得让她耳尖瞬间发烫,刚想开口说“谢谢尊上”,他却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半丈的距离。
“师徒有别,以后练剑需格外注意分寸,不可再如此冒失。”
他的声音冷得像晨露,没了抱她时的急,没了破冰时的软,全是“师徒”的硬。花千骨僵在原地,伸在半空的手没了着落,心里头刚暖热的温度,瞬间被这句话浇得冰凉——刚才的拥抱像错觉,他明明抱着她护她,却转眼就用“师徒有别”把她推开,把破冰时拉近的距离,又硬生生拉远。
“是,弟子知错。”她低下头,攥着剑的手紧了紧,声音软得像没了力气,没敢看他的眼睛,没敢提刚才的心跳、刚才的近,只把所有的暖都压回心里,变回那个守规矩、懂分寸的“弟子”。
白子画没再看她,也没再说“别慌”“慢慢来”,只转身往内殿走,月白色的袍角扫过青石板,没回头,没停留,像在刻意避开她的目光,避开刚才的靠近。他走后,练剑场只剩下花千骨一个人,握着剑站在原地,晨露从剑穗上滴落,砸在青石板上,碎成小朵的湿痕,像她刚暖热又冷下去的心。
没人知道,白子画走到桃林深处,才停下脚步,指尖还残留着抱她时的温,眉峰皱得很紧——他不是故意推开她,不是想提“师徒有别”,是刚才抱着她时,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洪荒之力的微颤,怕近得久了,力会失控伤了她;更怕自己再靠近,会忘了“师徒”的身份,会打破长留的规矩,会让她陷入“尊上偏袒”的非议里。
他只能退,只能用“师徒有别”拉开距离,只能把刚暖热的心意,重新藏回“尊卑”的壳里,哪怕她会委屈、会冷,也得护着她的安稳,护着她不被规矩反噬。
少阳派的祈福宴办得热闹,山门内张灯结彩,弟子们围着圆桌坐,桌上摆着糕点和果酒,空气中飘着桂花的甜香。褚璇玑拽着禹司凤的手往殿内走,浅粉色的弟子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她没管周围弟子的目光,只笑着说:“祈福宴有好多好吃的,还有糖糕,我带你去吃!”
禹司凤没动,站在殿门口,墨色的袍角垂在地上,脸色沉得很——他不想来,怕被人认出来是妖,怕给璇玑惹麻烦,可她拉着他的手,笑得太开心,他没忍心拒绝,只能跟着来,却始终绷着神经,怕有人喊出“妖”字。
“璇玑,别闹,我在外面等你就好。”他想松开她的手,想退到殿外,却被她攥得更紧。
“不行!”褚璇玑摇头,没看他的脸色,只拽着他往最里面的圆桌走,“你是我带来的朋友,就得跟我一起坐,一起吃糖糕!”
刚走到桌边,一道尖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褚师妹,你怎么把妖物带进来了?祈福宴是少阳派的正经场合,哪有妖物上桌的道理?快让他出去,别脏了咱们的桌子!”
说话的是内门的李师兄,上次在山门骂过司凤“妖物”,此刻正皱着眉,眼神里满是嫌弃,周围的弟子也跟着议论起来,目光全落在禹司凤身上,有好奇,有厌恶,有警惕,让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褚磊坐在主位,听见议论声,没替司凤说话,只冷冷地瞪了璇玑一眼,眼神里带着“不懂事”的责备,显然也不赞成司凤留在宴上。
褚璇玑没怕,也没松开司凤的手,反而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抬着下巴,对着李师兄喊:“他是我带来的,我让他坐,他就能坐!什么妖物不妖物的,他救过我,护过少阳,比你这种只会嘴碎的人强多了!”
她的声音响得全殿都能听见,没了平时的软,没了平时的笨,全是护着人的硬。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停了,李师兄被怼得脸通红,想再反驳,却被璇玑瞪得没敢开口。
禹司凤拽了拽她的袖子,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急:“璇玑,别闹,我们出去……”他怕她为了护他,跟整个少阳派的人翻脸,怕她被褚磊罚,怕她被弟子们孤立,只能想拉着她走,想把麻烦揽在自己身上。
可褚璇玑没放,反而握得更紧,手指攥着他的袖口,指节都有点发白,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没掺半点怕:“我没闹!你没做错事,不用走!他们不让你坐,我让你坐,我护着你!”
她不懂“人妖殊途”的规矩,不懂“少阳派的颜面”,只懂他是禹司凤,是救过她、陪她练剑、给她买糖葫芦的人;只懂有人欺负他,她就得护着;只懂她想让他留下,他就该留下,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听别人的闲言。
禹司凤的心跳瞬间软了。他没再拽她的袖子,没再想走,只任由她握着,站在她身边,对着周围的目光,没了刚才的沉,多了点被护着的暖。褚磊看着女儿坚定的样子,没再瞪她,只叹了口气,对着众人说:“既然是璇玑带来的客人,便坐下吧,祈福宴,以和为贵。”
周围的议论声彻底没了,李师兄也悻悻地闭了嘴。褚璇玑拉着司凤坐在自己身边,拿起块糖糕递到他手里,笑得灿烂:“你看,我说能坐吧!快吃,这糖糕超甜!”
禹司凤接过糖糕,咬了一口,甜得很,比任何时候都甜。他看着身边攥着他袖口的手,看着她没半点怕的笑脸,看着她护着他的硬,心里头的“人妖”身份拉扯,全变成了暖——哪怕有再多非议,哪怕有再多人不接受,只要她护着他,只要她握着他的手,他就不怕,就敢留在她身边。
长留山的练剑场,日头己经偏西了。花千骨独自练完剑,坐在桃树下,手里攥着白子画给的本命剑穗,没了平时的暖,只觉得凉。守殿弟子送来晚饭,还递来张纸条,是白子画的字迹:“明日辰时,教你新的封印术,勿迟到。”
她捏着纸条,心里头的冷淡了点——他还是会教她练剑,还是会记着她的修行,只是用“师徒有别”拉开了距离,或许,他只是怕她犯规矩,怕她受非议,不是真的想推开她。
少阳派的祈福宴,闹到了夜里。褚璇玑靠在司凤身边,喝了点果酒,脸红红的,还在跟他说“明天去喂麻雀”“后天去买糖葫芦”。禹司凤没打断她,只听着,偶尔替她挡掉递来的酒,怕她喝多了难受,手里始终握着她的手,没松开。
风从长留山的桃林吹过,带着剑穗的凉;从少阳派的殿内吹过,带着糖糕的甜。白子画的“推开与教剑”是师徒身份的拉扯,用规矩藏着软,怕她受非议,所以拉开距离;禹司凤的“想走与留下”是人妖身份的拉扯,用她的护藏着暖,怕她受委屈,所以选择留下。
他们的拉扯都没说“我怕”,却都藏着在意——他怕她犯规矩,所以提“师徒有别”;他怕她受孤立,所以想“主动离开”。没有轰轰烈烈的对抗,只有默默的“权衡”与“守护”:他在规矩与心意间权衡,她在非议与护他间坚定;他用教剑藏着在意,她用牵手藏着信任。日子还在走,身份的拉扯还会有,可这份藏在拉扯里的在意与护,己经成了最真的羁绊,让往后的路,哪怕有规矩的冷,哪怕有非议的凉,也敢接着走,因为知道,有人在规矩里护着自己,有人在非议里陪着自己,不会真的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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