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黑松山脉的轮廓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匍匐在铅灰色的天幕下。
陆远没有像往常一样荷箭带刀,消失在山林的晨雾里。
相反,他在村口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摆了一张瘸腿的破木桌。
桌面上,三只剥得干干净净的飞龙鸟和五只的野兔码放整齐,旁边还有一小袋油亮的松子,散发着的清香。
他用一块木炭在粗糙的草纸上写下几行大字,贴在槐树干上:“凡愿跟我进山学布陷阱者,每日可得一只野兔换盐。若中途退出或泄露半句,永不录用。”
告示一出,整个靠山屯像是被投进了一块石头,瞬间激起千层浪。
早起出工的村民围了上来,指指点点,议论声嗡嗡作响。
“疯了吧?陆家这小子真以为自己是山神了?还敢收徒?”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嗤笑道,“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都是跟老猎人屁股后面捡漏学的,还想教别人?”
“就是,张老六才是咱们这儿的真把式,他收徒都得好酒好肉供着,这穷鬼倒好,还敢提条件!”
然而,人群中也有不同的声音。
一些家里断炊许久、面带菜色的妇人,死死盯着桌上的野兔,喉头不住地滚动。
她们的男人不懂门道,进山一天,往往空手而归,还可能崴了脚。
如果真能学到本事,每天一只兔子换盐,那就是救命的活路!
消息很快传到了村西头的张家大院。
正在喝着肉粥的张老六一听,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砰”地一声,将手里的粗瓷大碗狠狠砸在地上,碎瓷飞溅。
“反了天了!这死了爹娘的野种,竟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抢饭碗!”他双目圆瞪,胸口剧烈起伏。
黑松山这片猎场,他经营了十几年,谁敢插手,就是刨他的根!
陆远这小子最近风头太盛,打了几只傻狍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居然妄想开山收徒,建立自己的势力?
“大虎!二豹!”张老六冲着里屋咆哮,“你们两个,现在就去!把那小杂种的摊子给我掀了!让他知道,在靠山屯,谁说了算!”
正午时分,日头惨白,照在雪地上分外刺眼。
张大虎领着村里几个游手好闲的混小子,流里流气地冲到了老槐树下。
他比陆远高出半个头,一身横肉,满脸凶相。
“姓陆的,谁稀罕你这点烂肉!”张大虎一脚踹在破木桌的桌腿上,桌子轰然倒塌,剥好的兔子和飞龙鸟滚了一地,沾满了泥雪。
“黑松岭是你家开的?还敢在这儿收徒弟,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身后的混混们跟着起哄,怪叫连连。
围观的村民吓得“呼啦”一下散开,生怕被殃及池鱼。
只有住在附近的孙婶,一个孤苦的老妇人,颤巍巍地上前,手忙脚乱地捡起一只滚到脚边的兔子,用衣角擦着上面的雪,低声劝道:“小远啊,快……快收起来吧,别跟他们横,惹不起啊……”
陆远从始至终都靠在槐树干上,面无表情,仿佛被掀翻的不是他的桌子。
首到张大虎叫嚣得口干舌燥,他才缓缓动了。
他没有看张大虎一眼,只是蹲下身,将桌腿从半化的冻土里出,重新插稳。
然后,他捡起一只野兔,不紧不慢地拍掉上面的雪尘,重新放回桌上,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他的动作沉稳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整个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张大虎被他这副无视的态度激怒,正要再次发作,陆远却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我不跟你们讲情面,只讲活路。”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明天辰时三刻,我在东坡的桦树林等第一批人。来不来,是你们的事。”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回了自己那间破败的土坯房。
张大虎愣在原地,感觉自己卯足了劲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脸色发紫。
次日拂晓,肆虐了一夜的风雪终于稍稍停歇。
东坡的桦树林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静谧得如同另一个世界。
陆远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旧棉袄,背着弓箭,准时出现在林子边缘。
他以为最多只会来一两个人,甚至做好了空等一场的准备。
然而,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穿透云层时,树影后竟陆陆续续走出了七个人。
为首的是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眼神怯懦,显然是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中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左腿有些跛,但眼神里满是倔强。
而让陆远感到意外的是,队伍的最后,一个娇小的身影裹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袄,正悄悄地站在一棵桦树后面。
是沈梦婷。
她的脸颊被冻得通红,鼻尖也是,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一团。
见陆远望过来,她似乎有些窘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低声道:“我也想……学点本事,至少不会饿肚子。”
陆远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
他从背囊里拿出几根早己削好的坚韧藤条和几块黑乎乎的干粮,分给每一个人。
“记住,进山之后,不许大声喧哗,踩雪要轻,脚跟先落地。要学会看雪地上的痕迹辨别野兽,更要学会听风声知道方向。”他的声音冷冽如冰,“在山里,你们的第一条命,不是猎物的,是你们自己的。”
七个人,包括沈梦婷在内,都神色一凛,紧紧握住了手里的藤条。
队伍刚进入林子深处不到半里地,侧翼的灌木丛突然发出一阵躁动,一道身影猛地窜了出来,恶狠狠地撞向那个瘸腿少年。
少年惊呼一声,摔倒在雪地里。
是张二豹!
他比他哥张大虎更瘦,眼神也更阴狠。
他一击得手,便抱着胳膊,冲着陆远狞笑道:“姓陆的,你这收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老子今天就替你验验货!”
那两个胆小的青年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
沈梦婷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陆远眼神一冷,杀气一闪而逝。
但他没有动手,而是迅速伸出手指,指向左前方的一片雪地,声音陡然拔高:“都看那里!脚印——东北方向三十步外,雪下的蹄印散乱,有拖行的痕迹,血迹断断续续。那是一只受了伤的狍子,正在往山坳里爬。谁先找到它,今天晚上的肉就归谁!”
话音未落,那几个原本惊慌失措的学员,一听到“肉”字,眼睛瞬间亮了。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们立刻按照陆远的指点,分散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东北方向摸索而去。
连那个被撞倒的瘸腿少年,也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唯独张二豹,还愣在原地,准备看好戏的他,完全没料到陆远会来这么一手。
他看着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周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等他反应过来,懊恼地跺了跺脚,也想追上去抢功时,陆远却像一堵墙,拦在了他面前。
“你没有资格参加。”陆远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来搅扰,我就把你爹私藏在北沟石梁下的那三个铁套索,原封不动地报给革委会。私藏猎具,倒卖猎物,够他蹲半年劳改了。”
张二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爹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连他哥都不知道,陆远是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陆远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连句狠话都说不出来,踉踉跄跄地转身,几乎是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傍晚收队时,瘸腿少年和另一个青年合力抬着那只受伤的狍子,走在队伍最前面,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自豪。
回到村口,陆远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锋利的猎刀将狍子熟练地剖分。
按照规矩,参与的学员每人分到了一大快鲜肉。
他特意留下了一条的后腿,递给了沈梦婷。
“你的身份敏感,不能经常跟着我们进山,这是最后一次集体教学。”
女孩怔住了,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
陆远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望向远处笼罩在暮色中的黑松山,缓缓道:“真正的本事,不在林子里,在人心怎么走。他们怕的不是我能打多少猎物,他们怕的,是我不按他们的规矩活。”
夜幕彻底降临,陆远没有回家。
他独自一人,提着一块用松枝熏烤得焦黄流油的狍子肉,走向了村后荒凉的坟岗。
他将那块肉工工整整地放在父母简陋的坟包前。
这一次,不再是那个孤魂野鬼般少年献上的卑微祭品,而是一个重新立于天地之间的儿子,献给亡亲的、沉甸甸的告慰。
他在坟前静立良久,首到月上中天。
山风吹过,带来林海深处复杂的气息。
陆远深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这座养育他、也埋葬了他亲人的大山,今夜的呼吸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张老六的那些套索只是个开始,一场新的游戏,才刚刚揭开序幕。
他敏锐的首觉告诉他,要想彻底站稳脚跟,就必须摸清这座山上所有不为人知的脉络,尤其是那些被别人视为禁脔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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