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菀抬手接过嬷嬷手里的信，信外头还细心包了一层油纸，就算不打开，也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了。
嬷嬷继续道：“周家主母也使下人送了一封来，说是周姨娘写的。”
“我娘？”李菀蹙眉道。
李菀赶忙接过嬷嬷手里的另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菀菀亲启’。
“是我娘的字！是我娘的字！”李菀拿着信的手颤抖了起来。
天边划过一道裂痕，轰隆隆的声音传来，李菀拿着两封信进了屋。“这屋里怎么那么暗，快点灯！”
一炷香后，李菀叫来贴身嬷嬷。
“老爷让送信的人在何处？”
嬷嬷道：“那信差怕夫人还要给老爷回信，还在门房等着。”
李菀看着桌上拆开的油纸包着的信，道：“去找套一模一样的油纸和封子。”
嬷嬷应了是，转身在一边的柜子翻找一番，翻出油纸和信封，双手递给小李氏。
小李氏照着原样，又把信件重新封好，递给嬷嬷：“把这封信还给那个信差。”
嬷嬷接过信件，问：“那信差怎么办？”
“腿打断，送到高淳来的驿站里住着。”李菀道。
“给他一笔封口费，就说他遭劫匪打断了腿，昏死过去，没送得了信。”
“还有门房，让他们把嘴给我闭紧了，不然，那信差今日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明日。”
嬷嬷一愣，随即应了是，把油纸包揣进怀里，抱着伞出了门。
李菀靠在圈椅上，看着窗外的大雨，闭着眼笑了起来，哼起了歌。
“月老爷，八丈高，骑白马，挎腰刀……”
大雨落在石板上，李菀的泪落在地上。
南风馆面前的桥上，念安和王栖梧撑着伞站在南风馆前面的桥上。
王栖梧道：“阿念你说，鹤川公子会收吗？”
念安道：“我也不知。”
康谨出了南风馆，打着伞朝两人跑来。“小姐，姑娘。”
王栖梧忙问：“他收了吗？”
康谨道：“收了，还让我替他向小姐和姑娘道谢。”
南风馆二楼的窗户被人迎着风雨推开，鹤川一张俊脸出现在窗框中，念安忙叫了王栖梧。“阿七快看！”
鹤川展颜笑着，对着二人挥了挥手里的瓷罐，点头致礼。
念安方要喊话，又觉得不妥，同王栖梧一起向鹤川行了一礼。
鹤川朝着二人摆了摆手，念安指了指身后。
鹤川点了点头，王栖梧道：“走罢，他说他看着我们走。”
两人打着伞走了，鹤川一首看着二人走到看不见的地方，才让侍者关了窗，坐在榻上着小瓷罐。“她们没有给我送钱，她们送的是药，她们把我当朋友。”
“真好，我也有朋友了。”
念安和王栖梧一同坐在回府的马车上。
念安用帕子擦着绣鞋上的水，忽想起放在鹤川朝着自己挥着手里瓷罐的样子，也顾不上擦绣鞋了。下巴倚在膝上，道：“那鹤川公子还是个少年人的心性，却委身于那种地方，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王栖梧道：“他看起来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却坐上了南风馆红倌的位置，其中经历了多少都未可知，却能保持这么一副心性，确实是难得。”
念安道：“阿七，这世上为什么要有醉花楼、南风馆这种地方？”
王栖梧道：“如果世上没有不得己的人，或许就没有这些地方了。”
“那要到什么时候呢？”
“十年？二十年？一百年？”
……
马车路过城西，念安忍不住去掀帘子。
王栖梧见她眼底凝重，轻声道：“你想去看看？”
念安点了点头。
王栖梧对彤鹤道：“去周家那条巷子。”
彤鹤应了是，去敲车门转告车夫。
马车在青瓦白墙前停定，离巷口十几丈远的地方，彤鹤撑着伞下了马车。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彤鹤回来了。
“估计是昨日事情闹得大了，门紧关着，一点响动也没有，小姐姑娘尽可放心了。”
念安道：“昨日诗会那么大动静，闭门谢客也对，但没响动就不对劲了，这时候正该是他家鸡飞蛋打的时候。”
云霞道：“兴许是心灰意冷了呢？”
王栖梧道：“要是完完全全死了心，那就该收拾东西离了江宁才对，一屋子人收拾东西，也该吵闹起来。”
念安道：“现在这种境况，想来是又找到了什么路子，在等转机。”
王栖梧道：“都被逐出书院了，为了她那宝贝儿子后年春闱，我才不信她不急。”
念安敲敲车门，对坐在外面的康谨道：“你跟二哥哥安排在这里的人说说，让他们看紧些。他家里人何时出了门，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都记下来，买了什么东西回去，也记下来。”
康谨应了是，又拐进巷子去。
待两人回府用过饭，在雅间临帖时，团儿进来道：“小姐，韩七姑娘的信来了。”
王栖梧接过信，不等她看完，念安便道：“好事坏事？”
王栖梧道：“一半一半。孙大姑娘说，午间孙夫人去了她院子里一趟，看那意思，还是要她嫁。”
念安道：“那好事是什么？”
王栖梧道：“好事是孙大姑娘说，孙知府收到陆山长的信，一定会劝阻这一桩婚事。”
彤鹤愤愤不平：“都闹成这种样子了还要嫁，这孙夫人难道不怕被江宁人戳脊梁骨！”
念安也觉得奇怪：“难不成孙夫人有什么把柄在那周家人手里……”
王栖梧安慰道：“孙知府的信最迟今晚也该到了，我们再看看。如果后面还没动静，我们就通知文教头。”
念安道：“去高淳的理由找好了吗？”
王栖梧道：“大哥哥同母亲说过了，平日写策论都是纸上谈兵，想去高淳考察水患，六月初六启程。”
“那我们呢？”念安手里拿着韩家递过来的信道：“总不能让大哥哥带着孙大姑娘去，我们作壁上观。”
“自然不是。”王栖梧道：“许多人家房屋被冲垮了，我们去给受灾百姓施粥，也去送些药材。”
念安道：“既然是为着这事，不管最终带不带，我们也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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