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掀了珠帘进来道：“小姐姑娘们，可要开始烤肉了？”
庄令仪笑道：“方才就要烤了，梧儿妹妹不依，偏说等着林姐姐来再烤。”
林朝云忙道：“竟是在等我，倒真是折煞我了，快烤上罢。”
王栖梧道：“你们不知，这烤肉，得围着炉子吃才香呢。”
庄令仪道：“那还在这坐着干甚，一齐下去围着炉子，再继续闲话。”
小禾立马去拿了铁叉、炙架，放到铁炉子上，又取来一些用枝条串上的羊羔肉，在一边烤了起来。
团儿锦儿过来掀了珠帘，五人到堂中央挨着铁炉子的火炕上坐了下来。
庄令仪道：“她家要找进宫的门路，合该去找韩家才是，怎会求上你家？”
林朝云道：“韩大人向来不屑与商贾为伍，若是真她家能找上韩七姑娘家，又何必登我家的门。”
王栖梧道：“林姐姐，她家既是皇商，想必早年间也是有些手段的，自己怎会没路子？再者…又何苦千里迢迢离了家，去选那公主伴读。”
林朝云道：“妹妹不知，她家原是供着宫里的药材、妆品、布料的，她父亲一死，如今只能供点药材。兄长又是个整日里只知道招猫逗狗的公子哥，撑不起门楣。”
“也不知道是谁给金夫人想的法子，说是朝中正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保荐女子入宫选秀。他家便活络了心思，到处找门路想把女儿送进宫去。”
庄令仪道：“家中男子撑不起门楣，倒要送个女儿出去，当真是奇事。”
王栖梧道：“那金家姐儿，又是个怎样的人？”
林朝云西下看看，指着吴蓁蓁道：“才跟吴家妹妹差不多大呢，倒是个极为玲珑规矩的，生得也好看。依我看，选什么劳什子伴读，再过七八年，首接送进宫里当娘娘去。”
庄令仪忙道：“今日这肉还没吃，也不曾喝错认水，你竟说起胡话来。”
林朝云叹道：“只是我实在生气，我兄长整日跟金家大郎为伍，任谁劝都不听，偏父亲也无暇理他。不然，怎么会让他家找了机会？”
庄令仪道：“原是如此攀上的你家，你母亲耳根子软，可要好好劝劝，别轻易信了他去。”
林朝云道：“姐姐放心，就算我母亲心软，家中也还是父亲说了算。五年才能保荐一人，我父亲怎会把那折子上白白落了一商贾之家的名字。”
铁叉上的羊腿滋滋冒油，小禾取了一把小银弯刀，先在火上烤了一烤，又拿出一个在炉上温热着的白瓷盘，把羊腿上的肉用刀片下，又复烤一遍，再盛进到盘子里，撒上刚调制好的烤肉料，递到了几人面前。
“洪大厨新琢磨的法子，热刀热盘，最不易散了烤肉的风味，小姐姑娘们快尝尝。”
香料撒到肉上，香气立马西散开来，肉片卷起的金色油边还在滋滋作响。
王栖梧先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块，道：“这火候正好，庄姐姐林姐姐、吴妹妹，你们快尝尝。”
几人也是立马各自夹了一块，只连连赞叹。
念安细细品了一块后道：“这肉外焦里嫩，火候把握得妙极。外层的焦香裹着内里的汁水，倒让我想起书里说的‘火候既到，一咬即化’，原来说的是这般滋味。”
王栖梧笑道：“我这表妹，从小就是个嘴巴刁的。你们瞧她，不爱读圣贤书便罢了，又不知往哪里看得些杂书，什么都能引上一句来。”
林朝云才刚放下筷子，就笑道：“若不是为了长辈们高兴，谁又耐烦看那圣贤书？昨日我母亲让我读《列女传》，我还藏了本话本子夹在里头。”
王栖梧打趣道：“原来林姐姐也是个调皮的，我原还以为林姐姐如庄姐姐一样，是个从不行差踏错的呢。”
几人边吃边笑，庄令仪道：“什么叫从不行差踏错，便是先贤圣人都会有糊涂的时候。那都是外面的人瞧见的，若是咱们好友几个闲时玩闹时，也要这么规矩我，我下次可就不来了。”
王栖梧笑道：“好姐姐，若是你不来，我怕是要上你家的门去邀你了。”
庄大姑娘笑着往每人碟里添了块羊羔肉。“别光顾着说嘴，倒是辜负了小禾的好厨艺。”
林朝云道：“这料里放了什么，竟不觉得腻味？”
念安道：“配了些江东橘皮。”
庄令仪笑道：“陶妹妹平日里读的书里，竟还教怎么饮食，若是这等杂书，我倒是要借来瞧瞧。”
念安结结巴巴道：“不过……是偶然间看了一句罢。”
王栖梧笑道：“姐姐莫要调笑她了，只怕是她自己都忘了哪一本。前日在暖阁里抱着本《饮膳正要》看得眼都不眨，昨日又换了本《山家清供》在榻上瞧。”
庄令仪道：“怪我怪我！讲到兴头上，竟忘了陶妹妹和吴妹妹年纪尚小，你们小姑娘就该说些吃的玩的，只怕是前头都听得云里雾里。”
林朝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庄姐姐也是，什么叫‘你们小姑娘’，难不成你明日就要嫁人去了？”
庄令仪上手掐了一下林朝云的脸蛋，道：“就属你嘴巴快。”
“不说了不说了。”王栖梧笑倒在棉垫，发间的穗子扫过烤架，惊得小禾连忙去挡。
林朝云道：“那说些别的，你们可知那日生辰宴上，孙大姑娘回去后，又闹腾出些什么事来？”
王栖梧立马起身道：“小禾，再烤些羊肋排来。”
念安竖着耳朵侧身靠近林二姑娘，吴二姑娘手上还在吃着，眼睛却发着光看着林朝云。
林朝云笑道：“庄姐姐你瞧瞧，说起这个，这三个小人儿兴趣就来了。”
庄令仪忙道：“可别说她们了，我也好奇呢。”
小禾将腌好的羊肋排架在炭上，刀刃划开的十字花痕卷起金边。
林朝云喝了口茶，压低嗓子道：“孙大姑娘那日回去，并未受到苛责，她那继母还给她又订了两身绮罗坊的衣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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