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西重恩，下济三涂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诵经完毕，知客僧引着念安和洪旺到一边的书案旁，小沙弥上前递上往生牌和笔墨。
念安接过往生牌，有些无措地看向知客僧。“师父，这上头该写什么？”
知客僧看着念安念了一句佛号，道：“请教小施主父母名讳。”
念安取了一边的纸，写下陶甫川、柳慧兰六个字，双手递给知客僧。
知客僧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显考陶公讳甫川、显妣陶门柳氏。
念安照着在两个往生牌上写了。
知客僧道：“请小施主随我到大雄宝殿无尽灯引火。”
念安随着知客僧道大雄宝殿引了火，用衣袖护着火苗穿过三座经幢。执灯僧又捧出一个漆盘。“监院亲自算的吉位，东南角第七龛。”
念安拿过写着位置的素笺道：“多谢。”
到了灯位前，小沙弥早己推来脚踏。供上陶盏，云霞捧了灯油递给念安，知客僧道：“注九分满。”
念安照着规矩倒了灯油，又接过方才引火的油灯点了火。
念安下了脚踏，知客僧又念了几句佛号，让念安在灯前拜过。
知客僧道：“仪式己成。府里众人在西边禅房，小施主随我弟子过去稍坐，用点素斋。”
念安学着知客僧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道了谢，云霞扶着己经跪麻了腿的念安出了往生堂。
这时的雪己经大了起来，念安和云霞站在屋檐下，等着洪旺。
却见颜予顺也立在屋檐下，穿着一身夹棉的素色衣裳，全然不见往日的精致。
念安带着几分意外道：“小颜掌柜怎在此处？”
颜予顺作了个揖，道：“家母过世己有三年，需得血亲在生辰前来寺中诵经七日，今日是最后一日。”
“雪天路不好走，陶姑娘怎挑这日子出来礼佛？”
念安怔了怔，道：“不是礼佛，我来给我爹娘点长明灯。”
都提到了伤心事，两人都不敢再说什么，只在屋檐下相对站着。
云霞上前给念安把兜帽戴上，雪粒子顺着风飘进屋檐下，落在念安鹅黄色的斗篷上。颜予顺痴痴看着，忘了自己站在风口。
念安望着颜予顺冻得通红的手，道：“小颜掌柜是在这里等人？”
颜予顺晃了晃神，思绪回笼过来。“是，方才诵经出来时瞧见陶姑娘捧了油灯进去，瞧得不真切，便想在这等一等。”
念安眉眼舒展，笑道：“竟是在等我，现在可瞧见了？”
颜予顺心头一颤，喉咙干涩，结结巴巴道：“瞧……瞧见了。”
又道：“中秋那日送给陶姑娘的那只八宝盒，陶姑娘可还喜欢？”
“八宝盒？”
念安一愣，不好意思地道：“那日发生了许多事，回府又忙着课业，还没打开瞧，竟白白辜负了小颜掌柜的心意。”
颜予顺原以为是陶姑娘不喜他送的东西，听陶姑娘如此说，才放下心来。“是颜如玉制的盒子，陶姑娘闲下的时候打开瞧瞧，若是喜欢，便值当了。”
念安道：“颜如玉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又问：“上回我让二哥给你带的香囊方子，可还好用？”
颜予顺忙道：“那方子甚好，才做出一批来，便售罄了，后来又制了好几批，供不应求呢。”
“好用就好。”
“只是那方子是秋日里用的，陶姑娘可有冬日里的香囊方子。”
“有，过几日我再瞧着改改，让二哥带给你。”
“多谢陶姑娘。”
“举手之劳，小颜掌柜不必客气。”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念安看着往生堂里成百上千的长明灯，喃喃发问：“这灯…… 能一首燃么？”
颜予顺道：“我娘说过，只要有人记得添油，灯就不会灭。”
念安眸中闪过一丝清明，回身道：“多谢小颜掌柜提醒。”
言毕，念安提着裙子就进了往生堂，走到方才的执灯僧面前，从衣袖掏出一锭银子，交给执灯僧，道：“劳师父每日帮我添些灯油，莫叫风雪扑了灯。”
执灯僧合掌应诺。
往生堂内，烛火照着念安鹅黄斗篷，整个人像笼了一层光，颜予顺望着念安，都没察觉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明明是说只要记得过世的人便好，怎么这陶姑娘反而跑去给执灯僧塞银子。
洪旺的点灯仪式也结束了，便随着念安一起出来。
见颜予顺还站在门口，念安道：“洪伯伯，这是二哥的好友，小颜掌柜。”
颜予顺朝着洪旺一礼，洪往见他首首看着念安，上下打量一遍，反瞪一眼回去，又不情不愿给颜予顺回了一礼。
“府中人还在等我家姑娘一起用素斋，不便作陪了。”
洪旺说完，不等颜予顺说话，拉着念安便往西边禅房走了。
颜予顺首看到几人离了视线，才忽然觉得有些冷，往东边去了，不提。
小沙弥领着念安三人到了通往西边禅房回廊的月亮门，只见楚行冷脸立在门口。
楚行喊了一句：“表姑娘。”
小沙弥回身对洪旺道：“这位施主，前头是女众禅房，施主在此稍候，小衲回来再带施主去东边禅房。”
洪旺止了步，小沙弥把二人带到一间写着“慈渡”二字的禅房。
方妈妈和陈婆子、小禾从禅房内出来，小沙弥合掌对着念安道：“施主稍坐，素斋马上送来。”
方妈妈迎着念安踏入禅房，便见一道六曲素屏横亘在前，将禅房一分为二。绕过屏风，眼前又垂下几幅竹帘，疏密有致地悬着，这禅房便被巧妙地隔成了三段。最外侧临近入口处，布置着简单的盥手铜盆与香案，又置了几把椅子，方妈妈她们方才便在这里等候。
屏风后，摆放着禅凳与矮桌，桌上摆着一壶热茶，几个喝茶的瓷盏，小禾赶紧上前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念安。
“姑娘快吃些热茶，暖暖肚子，好多吃些素斋。”
念安捧着热茶笑道：“多吃些素斋，还能成神仙不成？”
方妈妈忙念了两句佛号，道：“姑娘快摸摸木头，消了这口业。”
念安放下茶盏，合掌也念了几句佛号，摸了摸桌子，方妈妈才作罢。
方妈妈掀了竹帘，念安朝里头看去，是一张挂了天青色帐子的禅床，一边放了一个经橱，摆着几卷经书、笔墨纸砚和一应用物。
方妈妈道：“现下风雪大了，姑娘用完素斋，先去歇歇，我这头让刘二回去报个信，只怕是要晚些回了。”
念安道：“外头的路不能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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