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百叶窗的间隙，在苏婉宁未绾的青丝上流淌成银河。
罗秋恒的警徽硌在她腰后鎏金床柱，金属凉意惊得她往他怀里缩了缩。
这个动作让原本虚扶在她腰侧的手骤然收紧，深灰西装前襟的雪松香染上她月白睡袍。
"探长的怀表停了。"苏婉宁指尖勾出他马甲口袋里的鎏金表链，表面玻璃映着两人交叠的影，"三点二十五分，这是我给周太太改腰线的时辰。"
罗秋恒握住她拨弄表针的手，却触到满掌滑腻的玫瑰膏。
方才打翻的胭脂盒正在波斯地毯上晕开血色，像极了结案报告里夹着的残破枫叶。
"苏小姐的钟表课教到第几章了？"他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目光却凝在她锁骨处随呼吸起伏的珍珠链。
白日里那颗母贝扣正悬在沟壑上方，随她倾身的动作坠入阴影。
苏婉宁忽然抽走他领带夹，冰凉的银质小剑挑开他第一颗衬衫扣："教到齿轮咬合原理..."
她吐息带着松子糖的甜腻，拂过他滚动的喉结，"就像探长现在的心跳。"
楼外梧桐叶沙沙作响，罗秋恒惊觉自己竟放任她解开第二颗纽扣。
常年配枪的腰侧突然暴露在月光下，旧伤疤像蜈蚣盘踞在麦色肌肤上。他下意识要遮掩，却被她温软的掌心按住。
"闸北仓库爆炸案的弹片伤。"苏婉宁指尖描摹凹凸的疤痕，药香从袖口漫出来，"当年用磁石吸出碎铁的人，是不是法租界的德国医生？"
罗秋恒瞳孔骤缩，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失了分寸。
十年前的血雨腥风突然在鼻端复苏，混着她发间晚香玉的气息竟酿成醉意。他看着她吃痛蹙眉却仍带笑的模样，忽然扯落她束发的孔雀蓝缎带。
青丝如瀑垂落的刹那，留声机针头滑到唱片尽头。
寂静中唯有鎏金钟摆摇晃，苏婉宁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将翡翠镯子贴在他心口："探长可知苏家祖训？"
罗秋恒的拇指按上她水红色下唇，惊觉这动作像极白日擦拭枪管："说。"
"凡戴过这镯子的..."她忽然咬住他指尖，贝齿在薄茧上留下月牙印，"要赔件贴身物件作抵押。"
他摸向空空如也的枪套，才想起配枪早在进门时卸在玄关。
苏婉宁却己解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银链怀表落进她掌心时带着体温："这个时辰正好。"
表盖弹开的轻响中，她忽然将鎏金表链缠在足踝。
冰凉的金属贴着肌肤游走，罗秋恒看着自己名字的缩写K.H.Luo在雪肤上印出红痕，理智的弦铮然断裂。
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他在黑暗中将人压进丝绸枕衾。
苏婉宁的笑声像银匙搅动蜂蜜："探长心跳快得能发电报呢..."
未尽的话语被他用唇舌截获，玫瑰膏的甜腻在齿间化开。
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床柱上，清越的响动惊醒了罗秋恒残存的理智。他撑起身时，睡袍腰带正松垮垮勾在他皮带扣上。
"苏婉宁。"他喘着气将枪套塞进她枕下，"明天开始，你的工作室由巡捕房重点保护。"
她蜷在他残留体温的被褥间，把玩着那枚沾了口红的领带夹："罗探长不如首接搬来当门神？"
月光重新漫进来时，她足踝上的表链正闪着暖昧的光。
楼板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罗秋恒系扣子的手顿了顿。
这是他们白日约定的紧急暗号，他俯身将她散落的衣襟拢好，却在抽身时被她勾住颈项。
"探长落下东西了。"苏婉宁将染着口红的怀表塞回他胸袋，指尖在心脏位置画圈，"还有...你衬衫第二颗纽扣。"
罗秋恒踏着满地梧桐影离开时，摸到胸前口袋里多出的珍珠母贝扣。
那枚白日从她旗袍上崩落的扣子，此刻正贴着他心跳的位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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