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龙宫的冰玉阶上凝着薄霜,敖闰指尖抚过护心鳞边缘的裂痕,那抹暗红纹路与记忆中父王战甲上的血渍渐渐重合。她忽然想起千年前那个暴雨夜,父王从北海归来时,龙角断口处也泛着相似的青灰色。
"公主,东海回信了。"龟丞相捧着贝壳的手在发抖,青玉贝片上映出九道水波纹——这是西海最高级别的密令。
敖闰挥退侍从,珊瑚屏风后的夜明珠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贝壳开启的刹那,东海特有的炽热潮气扑面而来,混在其中的还有一缕极淡的凤凰花香。她瞳孔微缩,这是长兄敖光发怒前的征兆。
"小妹深夜动用龙魂令,就为这破石头?"虚空中浮现的敖光影像坐在熔岩王座上,赤金龙须无风自动。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块正在融化的玄冰,冰芯里冻着的赫然是半截西海龙鳞。
敖闰将护心鳞按在案上,鳞片突然发出蜂鸣:"大哥可认得这个?"她故意露出鳞片背面——那里沾着星点金漆,是东海龙族特有的封印痕迹。
敖光手中玄冰"咔嚓"裂开,熔岩王座迸出火星:"父王薨逝时,是你亲手合棺。"他忽然逼近虚影,额间龙角闪过血色,"现在拿个赝品..."
"那大哥如何解释这个?"敖闰突然掀开袖口,腕间浮现出细密的金线纹路。这是三百岁那年误闯东海禁地时,敖光为她烙下的追踪咒,"昨夜子时,这咒印突然灼痛——恰好是东海潮汐逆转之时。"
虚影剧烈晃动起来,敖光背后的熔岩墙显出龟裂。一条锁链突然从虚空中射出,敖闰翻身躲过,锁链却卷走了案上的护心鳞。她听见敖光倒吸冷气的声音,那总是游刃有余的东海龙王竟失手打翻了酒樽。
"你在哪找到的?"敖光的声音像是从齿缝挤出,虚影中隐约传来锁链拖动声,"当年父王弥留之际,胸口根本没有..."
话未说完,护心鳞突然迸发青光。敖闰看见鳞片表面浮出细小的水纹,那分明是父王教她凫水时,在东海珊瑚礁上刻的避水诀。记忆如潮水漫涌——八岁那年她被困漩涡,是父王逆着暗流折损百年修为,龙血染红了整片海域。
"大哥你看清楚了,"她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鳞片上,原本暗淡的裂痕突然显现出龙形符文,"这是父王用魂火烙下的警示,西海龙宫地下都埋着..."
龙宫突然剧烈震颤,龟丞相的惊呼被淹没在珊瑚倒塌的轰鸣中。敖闰扶住玉柱时摸到满手黏液,定睛看去,柱身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散发腐臭的藤壶,每个壳缝中都渗出混着龙鳞碎片的黑血。
虚影那头的敖光突然闷哼一声,熔岩王座竟渗出海水。敖闰看见兄长华服下摆沾着冰晶——那是唯有西海深渊才有的混元玄冰。
"你进过西海冰冢?"敖闰的鲛绡披帛绞碎袭来的藤壶,却发现黑血落地便化作小蛇,"父王陵寝的守墓咒只有我们两人的龙血能解,你究竟..."
"小心身后!"敖光突然暴喝,虚影中射出三道火符。敖闰旋身避开时,看见原本放置护心鳞的玉案己化作狰狞鬼面,獠牙间垂落的黏液正腐蚀着水晶地面。
火符击中鬼面的刹那,敖闰听见了孩童的哭声。那声音与记忆深处重叠——三百岁生辰那日,她躲在海葵丛中偷哭,是敖光提着东海明珠灯寻来,明明满手被蜇伤却板着脸说:"西海的公主不能躲着抹眼泪。"
"大哥现在还要瞒我吗?"敖闰引雷劈开鬼面,飞溅的碎玉中竟夹着半片褪色龙鳞,"你早知道父王护心鳞缺失,却任由归墟瘴气侵蚀西海?"
虚影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敖光本体跨空而来。他赤金龙袍上还带着焦痕,掌心托着的东海水玉玺正在龟裂:"你看看这个!"玺印翻转的瞬间,敖闰看见了永生难忘的景象——东海海底竟矗立着与西海相同的血色阵图,阵眼处悬浮的正是敖光自己的护心鳞!
"你以为只有西海遭劫?"敖光扯开衣襟,心口处盘踞着与杨戬相似的青纹,"自从父王陨落,西海龙王的护心鳞都在缓慢石化。只是没想到..."他忽然咳出黑冰,溅在敖闰袖口竟蚀穿了鲛纱,"最先撑不住的...是执意与天庭作对的西海。"
东海龙宫的熔岩晶柱滴落赤色水珠,敖闰指尖刚触及王座扶手上的珊瑚纹,就被灼得缩回手。这方寸间的炽热与寒凉交替,恰似此刻她胸腔里翻涌的心绪。
"父王闭关前最后见的,是昆仑镜。"敖光弹指凝出冰雾,将熔岩王座下的暗格显露出来。玄铁匣表面结着层霜,霜花却凝成西海龙族特有的回纹,"三百年来,我每日都要用三昧真火煨着它——首到半月前冰霜突然消退。"
敖闰看着兄长龙角上新添的裂痕,那分明是过度催动火灵力的反噬。她忽然想起千年前北海庆功宴上,敖光也是这样藏着被魔族毒刃划伤的手臂,却笑着替她挡下所有敬酒。
玄铁匣开启的刹那,寒潮吞没了半个宫殿。冰晶裹着一片逆鳞浮空而起,敖闰踉跄后退——那是父王最靠近心口的护心鳞,鳞缘还沾着归墟特有的黑砂。
"父王从归墟归来那日,鳞片缝隙里就嵌着这些砂砾。"敖光用龙焰灼烧黑砂,火焰却诡异地凝结成冰棱,"他命我镇守此匣,说若西海水脉生变..."
"就毁了它?"敖闰伸手要夺,鳞片却突然迸发青光。记忆如潮水漫涌——八岁那年她误触父王战甲,这片逆鳞也曾这般发烫。彼时父王轻抚她灼红的手心:"阿囡记住,烫伤你的未必是火。"
敖光突然捏碎掌中冰棱,熔岩地面裂开缝隙:"看仔细!"裂缝中浮现的幻象令敖闰窒息:归墟漩涡深处,老龙王正将半块水玉玺按进巨型阵眼,阵纹赫然与如今西海出现的诡阵一模一样。
"父王在...补阵?"敖闰触到幻象边缘,指尖立刻覆上薄霜。她看清老龙王龙尾鳞片剥落处露出的青纹,竟与杨戬心口蔓延的纹路如出一辙。
敖光挥袖打散幻象,熔岩重新合拢时溅起星火:"三百二十年前霜降那日,父王从归墟带回的不止是伤。"他扯开衣襟,心口护心鳞竟嵌着半截冰锥,"这截共工髓骨,是父王亲手刺入的。"
珊瑚窗棂突然结满冰花,敖闰腕间金线咒印发出灼目红光。她想起杨戬天眼流出血泪的模样,突然抓住兄长手腕:"当年天庭雷刑,劈的是不是..."
"是封印。"敖光反握住她颤抖的手,龙爪刺破她掌心,"九霄神雷根本不是在罚父王擅闯归墟,而是在加固某个连天庭都惧怕的封印。"
龙宫突然剧烈震颤,玄铁匣中的逆鳞发出悲鸣。敖闰看见匣底浮现的水纹密信——那是父王用魂火烙下的篆文。当第一滴血落在篆文上时,整座东海龙宫的海水突然倒悬。
"阿囡,见字如晤。"浮现在水幕上的老龙王虚影让敖闰泪落如珠。虚影背后的归墟风暴中,无数龙魂正在撞击血色屏障,"为父骗了你们,当年擅闯归墟的不是我,而是..."
虚影突然扭曲,敖光猛地喷出黑血。敖闰转头望去,兄长心口的冰锥正在疯狂生长,东海水玉玺从暗格飞出,首冲水幕中的归墟幻象而去。
"接着!"敖光将逆鳞拍进她掌心,龙尾扫开扑来的冰锥,"去归墟找杨戬,他身上的青纹是..."
话未说完,玉玺己撞碎水幕。敖闰看见幻象最后一幕:父王在雷刑台上回首望来,口型分明在说"护好阿戬"。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千年前杨戬浑身是血倒在寂北礁,手中紧握的正是半块刻着归墟符文的玉珏。
"大哥撑住!"敖闰凝冰为剑斩断冰锥,却发现敖光伤口涌出的竟是石屑。殿外传来虾兵凄厉的呼喊:"不好了!镇海塔...镇海塔在融化!"
敖光用最后力气将她推入传送阵,熔岩王座轰然坍塌:"记住,归墟里锁着的不是..."汹涌而来的黑潮吞没了后半句话,敖闰最后看见的,是兄长用龙角在石壁上刻下的半个西海徽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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