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子坐在东厢房的菱花镜前,看着秀莲阿姨用桃木梳将她的长发梳成发髻,梳子齿间缠着的红绳,每梳一下,就有细碎的桂花从发间坠落,落在藏青色的喜服衣襟上,与那点殷红的血珠相映,像幅流动的画。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秀莲阿姨的声音带着晨间的微哑,桃木梳齿碾过头皮,将三个月来绣喜服时攒下的倦意,都梳进了乌亮的发丝里。她放下梳子,拿起那支嵌着蓝宝石的银簪——簪头是个小小的齿轮,齿牙间缀着米粒大的珍珠,是江旭东前几天偷偷塞给她的,说“这是用第一代样机最核心的轴承改的,比钻石还珍贵”。
李木子望着镜中的自己,喜服领口的齿轮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光。秀莲阿姨正将红盖头轻轻覆在她头上,盖头边缘的缠枝莲纹被晨光透得发亮,那些藏在花心的齿轮,突然像是活了过来,在红绸上无声地转动,把东厢房里的铜炉香、镜中影、鬓边花,都卷成了一团温热的风。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夹杂着张磊调试音响的动静。李木子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喜服的下摆,那里缝着个小小的口袋,装着两样东西:一枚是江旭东送的齿轮戒指,另一枚是她自己绣的平安符,符里裹着从他衬衫上剪下的半根线头。
“听听这动静,比马来西亚的开斋节还热闹。”秀莲阿姨扶着她站起来,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汗,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别紧张,旭东比你还慌呢,刚才在院子里练鞠躬,差点把花架下的香炉踢翻了。”
李木子的嘴角在盖头下弯起一个弧度,盖头的流苏扫过鼻尖,带来一阵细碎的痒。她想起昨夜试穿鞋子时,发现绣鞋的鞋底藏着行小字——是江旭东用毛笔写的“执子之手”,墨迹透过布面渗出来,在她的鞋垫上印下浅浅的痕,像他笨拙的告白。
院子里的鞭炮声突然炸响,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秀莲阿姨扶着李木子往外走,青石板上的露水沾湿了绣鞋的边缘,凉丝丝的,却让她的心莫名安定下来。走廊里飘来桂花糕的甜香,是江母在厨房亲手蒸的,老太太凌晨三点就起来忙活,说“要让木子尝尝家里的味道”。
“慢点,台阶在这儿。”秀莲阿姨的声音贴在耳边,带着桂花的甜气。李木子的裙摆扫过走廊的朱漆柱,惊起一片尘封的香,那是去年秋天晒的桂花干,被孩子们偷偷藏在柱缝里,此刻被风卷着,落在她的喜服上,像撒了把碎金。
走到花架下时,她听到了齿轮转动的轻响——是张磊和晓雅在调试那个改装过的礼炮。礼炮的炮筒是用废弃的发动机缸体做的,里面填的不是火药,是彩色的纸屑和干桂花,只要转动侧面的齿轮,就能喷出漫天的花雨。此刻张磊正蹲在地上调整齿轮的咬合度,嘴里念叨着“转速必须控制在每分钟30转,不然花瓣会碎”,晓雅拿着扳手在旁边应和,兄妹俩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新娘子来喽!”有人喊了一声,院子里的喧闹声突然停了,只剩下风穿过蔷薇架的轻响。李木子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指腹,是江旭东。他的指尖微微发颤,掌心的汗濡湿了她腕上的红绳,银质的小齿轮在两人的腕间轻轻相撞,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把两个心跳拧成了一股绳。
“别怕,跟着我走。”他的声音贴在盖头外,带着晨间的微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李木子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藏青色的长衫熨帖笔挺,领口的齿轮刺绣在阳光下泛着光,腰间的双鱼玉佩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玉上的齿轮正与她腕间的银齿轮遥遥相对。
他们踩着青石板上的桂花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柔软的云絮上。李木子能听到孩子们的呼吸声,他们排成两列站在花架两侧,手里捧着用彩纸折的发动机模型,模型的尾翼上系着红丝带,丝带的另一端缠在小小的手指上,像一串跳动的火苗。
“放!”张磊喊了一声,齿轮转动的轻响后,是“噗”的一声闷响,漫天的桂花和彩纸屑落下来,沾在盖头的流苏上,香得让人心头发颤。李木子的裙摆被风吹起一角,扫过脚边的青石板,那里用粉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是孩子们偷偷画的——有能量守恒定律,有齿轮传动比,还有个最简单的等式:“江旭东+李木子=永远”。
走到堂屋前的拜垫旁时,李木子的鞋跟被门槛绊了一下,江旭东下意识地收紧了手,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两人的肩膀撞在一起,喜服的绸缎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声响,盖头下的李木子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松木香,混着机油和桂花的气息,那是属于他的味道,是研发中心的晨雾、实验室的灯光、还有无数个并肩作战的夜晚,揉在一起的味道。
“一拜天地!”证婚人老王的声音洪亮,带着点激动的颤音。我的黑道老公别追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我的黑道老公别追了最新章节随便看!他今天穿了件簇新的藏青色中山装,胸前别着朵红绸花,花心里别着个小小的齿轮胸针,是李木子特意给他做的。
李木子跟着江旭东弯腰时,盖头的流苏扫过他的手背,他的指尖突然勾住她的手指,像在确认她真的在身边。院子里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桂花,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把金粉。
“二拜高堂!”老王又喊了一声,江母和秀莲阿姨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眼眶都红了。江母的发髻上别着支玉簪,是当年江父送的,她特意在簪尾缠了根红绳,绳上系着个极小的齿轮,与李木子腕间的银齿轮遥遥相对。
弯腰时,李木子的额头差点撞到江旭东的肩膀,她能感觉到他长衫上的齿轮刺绣硌在额角,硬挺的绸缎下藏着温热的体温。秀莲阿姨突然抽了抽鼻子,声音带着哽咽:“要是张磊他爸还在,看到这场景该多好……”张磊在旁边应了一声,声音也有些发紧,李木子知道,他们都想起了那个在照片里笑得温和的男人,想起了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思念。
“夫妻对拜!”老王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李木子感觉到江旭东的手轻轻抬起,替她扶了扶盖头的边缘。两人弯腰时,盖头的流苏缠在了一起,像两棵缠绕生长的树。她能闻到他发间的桂花香,是今早用桂花水梳的头,和她发间的味道一模一样,是秀莲阿姨特意准备的,说“这样才像一家人”。
起身时,江旭东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垂,像触电般缩回,两人的呼吸都乱了半拍。院子里的孩子们突然欢呼起来,是念念举着婚戒盒跑了过来,她穿着白色的纱裙,裙摆上的反光片在阳光下闪成一片碎银,盒子是用发动机的废弃零件做的,上面刻着“囍”字,边缘还留着细密的齿轮纹路。
“叔叔阿姨,戒指!”念念的声音脆生生的,像颗刚剥开的糖果。江旭东接过盒子时,李木子听到了金属碰撞的轻响,他打开盒子的瞬间,盖头外传来一阵吸气声——里面的戒指不是新做的,还是那对用发动机零件打磨的齿轮戒指,只是江旭东在戒圈内侧刻了行小字,李木子能感觉到他戴戒指时,指尖特意在她的戒圈内侧了一下,那里刻着的,应该是他们的名字。
“现在,新郎可以掀盖头了!”老王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李木子感觉到盖头被轻轻掀起,阳光突然涌了进来,晃得她眯起了眼。
她看到江旭东站在眼前,藏青色的长衫上落了几点桂花,领口的齿轮刺绣在光下泛着亮,他的睫毛上沾着片细小的花瓣,眼神亮得像落满了星星。他看着她的眼睛,嘴角的笑慢慢漾开,像把三个月来的月光都揉进了眼底。
“木子,”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她心里,“以后的每一天,都让齿轮为我们作证。”
李木子刚想开口,就被一阵桂花雨打了满脸——是张磊他们又启动了礼炮。彩色的纸屑和干桂花落在她的发间、喜服上,也落在江旭东的肩头、眉梢。孩子们欢呼着跑过来,围着他们转圈,手里的发动机模型转得飞快,齿轮的轻响混着笑声,像首热闹的歌。
秀莲阿姨和江母站在不远处,正互相擦着眼泪,脸上却笑着;老王在给大家分桂花糕,嘴里还念叨着“这糕里加了发动机冷却系统循环过的泉水,甜得不一样”;张磊和晓雅在调试相机,要给他们拍合照,背景就选在那架爬满蔷薇的花架下,花架上的LED灯还亮着,细碎的光顺着船木的纹路流淌,像条银河落在了他们身后。
李木子望着江旭东眼里的自己,突然想起昨夜绣完最后一针时的场景。她把那根沾了血珠的银针别在喜服的衣襟上,心里想着“就这样吧,不完美才是最好的”。此刻阳光穿过两人交握的手,落在青石板上,将齿轮戒指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把半生的风雨都织成了温暖的网。
风又起了,卷起地上的桂花,落在他们的发间、肩头,也落在那些奔跑的孩子、含笑的老人、转动的齿轮上。李木子知道,这场婚礼没有奢华的排场,没有名贵的珠宝,却有着比钻石更珍贵的东西——有发动机转动的轰鸣,有桂花酿酒的甜香,有红绳系腕的牵绊,还有身边这个人,愿意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带着齿轮温度的诗。
她踮脚,在江旭东的唇角印下一个带着桂花味的吻。
远处的研发中心传来一阵欢呼,是第二代发动机测试成功的消息。齿轮转动的轻响顺着风飘过来,混着孩子们的笑声、老人的絮语、蔷薇的花香,在这个霜降的清晨,织成了一首属于他们的,最动听的歌。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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