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带落在青石板上时，张大冬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系统悬浮在视网膜上的光幕明灭不定，那列巧克力火车包装的虚影正沿着唐山地图蜿蜒向西，最终扎进百货大楼设计图的三楼母婴区。
"大冬哥，县供销社的刘干事说下午能带咱们看铺面。"小张捧着搪瓷缸凑过来，杯底还沉着几片钢厂招待所顺来的茉莉花，"就是这体力值......"
张大冬捏了捏发木的后颈，三天前追查钢材账本时透支的体力槽，此刻仍像被抽走骨头的鱼软趴趴瘫在系统界面。
他望着广场东头冒热气的馄饨摊，油罐区枕套上那个鸳鸯结的针脚突然在记忆里活过来——郝倾城教他认绣样那晚，煤油灯把姑娘睫毛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晃得人心尖发痒。
县城的早市比古冶镇热闹三倍不止。
当张大冬踩着凤凰牌二八大杠拐进和平路，正撞见穿喇叭裤的姑娘们举着糖葫芦横穿马路，车铃铛惊飞了粮油店屋檐下的麻雀。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1984年滦县集市物价波动曲线，是否消耗5%体力值同步？】
"要命。"他咬牙点下确认，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视网膜上跳动的数据流里，五颜六色的的确良衬衫报价突然全部标红，反倒是角落里的婴儿棉布价格曲线平稳得可疑。
"张同志，这间铺面月租八十。"房管所的老赵叼着烟斗，斜眼瞄着街对面新开的录像厅，"不过嘛......"他尾音拖得老长，墙上的月份牌突然被穿堂风吹得哗啦响。
三天后，当张大冬第五次被不同房东用"刚租出去"搪塞时，系统警报声在馄饨摊的热气里炸响。
馄饨汤映出身后三个穿皮夹克的影子，为首那个正把玩着打火机，火苗蹿起的瞬间照亮他腕上的日本电子表——和钢材账本里那个省城老板戴的同款。
"听说张老板要找儿童用品铺面？"电子表主人甩开打火机盖，清脆的咔嗒声惊得摊主老太缩了缩脖子，"巧了，和平路所有母婴店都是陈老板的产业。"
张大冬舀起馄饨的瓷勺顿在半空，热汤在碗里晃出个小小的漩涡。
系统地图上突然亮起个蓝点，位置恰是老太背后蒙灰的玻璃柜——那里躺着半包用《大众电影》封面纸裹着的......等等，那不是上海大白兔奶糖，是贴着英文标签的婴儿米粉！
当夜，古冶镇供销社值班室的电话响了七声。
郝倾城握着听筒，听见电流声里混着张大冬罕见的兴奋："倾城，你记不记得上回给钢厂刘会计孙子做的虎头鞋？
县城现在最缺的不是成衣，是......"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她压在玻璃板下的剪报上，那是半张被茶水渍晕染的《唐山劳动日报》，某条关于计划生育政策的报道标题正巧对着"婴幼儿"三个字。
郝倾城咬住下唇，指尖无意识地在账本上描画着鸳鸯戏水的花样，首到钢笔水在数字8上晕开个墨色的涟漪。
月光透过供销社的玻璃窗，在郝倾城手背上割出细碎的银纹。
她盯着账本上晕开的墨渍，钢笔尖悬在"婴幼儿用品专柜"几个字上方微微发颤。
"啪嗒"。
缝纫机踏板突然卡住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
郝母捏着块碎布角从里屋探出头，鬓角的白发在15瓦灯泡下泛着冷光："大半夜的，给谁打电话呢？"老式电话机的转盘在她视线里泛着可疑的油光。
"钢厂要核对库存..."郝倾城慌忙用掌心盖住账本，玻璃板下的剪报却突然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1983年7月那则《关于严格计划生育的补充通知》标题刺进眼底，她想起三天前母亲把中药渣倒在十字路口的模样——那些褐色的当归须子沾着晨露，像极了被斩断的姻缘线。
县城国营被服厂的仓库里，张大冬正对着成堆的瑕疵布匹两眼放光。
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钻入鼻腔，系统光幕突然在布匹堆上投射出淡蓝的价签：【1984年滦县婴幼儿棉制品市价上浮23%】。
"这些布我要了！"他转身对身后穿中山装的青年伸出手，"宋技术员，咱们按昨天说的，瑕疵品做尿布，边角料缝安抚巾。"
话音未落，仓库铁门突然被北风撞得哐当响。
宋青松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门外晃动的黑影："陈老板的人跟了我三天。
听说他们往市里运了批日本纸尿裤..."他指尖在布满铁锈的货架上划出暗红的轨迹，"张同志，这仓库的耗子可不止偷粮食。"
张大冬摸出兜里的大白兔奶糖，糖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系统警报声在耳畔炸响时，他恰好看见宋青松中山装袖口露出的红绳——和郝倾城手腕上那根编法一模一样。
"明天找辆卡车。"他把糖塞进宋青松掌心，奶香混着铁锈味在空气里发酵，"记得绕开和平路的录像厅。"
郝倾城是被剪刀落地的声音惊醒的。
晨光里，父亲正用报纸敲着玻璃板："唐山严打投机倒把的新闻看了吗？"油墨未干的"张某某倒卖钢材案"标题下，钢笔画的圈还渗着蓝墨水，"隔壁老王家闺女，非要跟个二道贩子..."
她猛地站起来，电话线在腰间缠了三圈。
窗台上晾着的虎头鞋突然被风吹落，正好砸在母亲刚拼好的百子图上——那双用边角料缝的眼睛，正巧对着《劳动日报》上"婴幼儿用品紧缺"的报道。
"我去库房点货！"郝倾城抓起毛线围巾往外跑，绒线刮落了五斗柜上的老黄历。
1984年3月16日那页飘落在门槛上，宜嫁娶的朱砂红被鞋底碾成暗褐的残痕。
县城长途汽车站旁，张大冬正盯着卡车轮胎印出神。
两道新鲜的泥痕歪歪扭扭延伸向西，和系统地图上标注的"母婴市场调研点"完美重合。
当宋青松拎着帆布包跳下车时，包口露出的《婴幼儿护理手册》封皮上，钢笔写的"郝"字在阳光下泛着水痕。
"这是你要的样品。"宋青松抖开包袱，二十条绣着生肖的棉布口水巾瀑布般倾泻，"被服厂女工听说要给娃娃做东西，连压箱底的绣样都拿出来了。"
张大冬的指尖抚过那只翘尾巴的布老虎，系统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竞品价格异常波动！】他抬头望向街角，穿皮夹克的男人正把烟头按在电线杆上，烧焦的报纸头条依稀可见"日本进口"的字样。
"宋哥，下午陪我去趟县医院。"他抓起条口水巾揣进内兜，棉布贴着心跳的位置微微发烫，"产科病房最缺什么，咱们就卖什么。"
暮色漫过古冶镇供销社的砖墙时，郝倾城正对着成堆的碎布发呆。
母亲锁了缝纫机的线轴，父亲把算盘珠子拨得震天响。
窗台上并蒂莲枕套的绣绷突然断了线，她伸手去接，却看见自己无名指上的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银光。
电话铃响到第九声，她终于摸到听筒。
电流杂音里传来张大冬沙哑的嗓音："倾城，明天来县城试..."
作者“红山朝阳”推荐阅读《回到八十年代唐山古冶》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1RS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