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里的煤油灯晃得铜哨子泛起血光，张大冬后槽牙碾碎最后一丝薄荷糖的清凉。
系统界面青铜色警告标志化作虚影消散时，他对着领头的黄毛青年笑得像见着老熟人："二狗兄弟穿错厂服了吧？
这劳保袜配喇叭裤，倒像是把服装厂仓库当自家衣柜。"
李二狗举着钢管的手一抖，裤脚那截印着"安全生产"的灰袜子突然烫脚似的。
阴影里二十多辆二八大杠同时捏闸，链条咬合的咔嗒声惊飞了电线杆上的麻雀。
穿开裆裤就在厂区打滚的商户子弟们，哪个不认得年前报废的瑕疵品布料？
"张哥说笑呢。"小张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手里托着个裹红绸的算盘，"咱们展销会可是备过案的，连工商局王科长都说......"他故意拖长的尾音里，三个穿制服的民警正绕过街角的修车铺。
李二狗脖子上的铜哨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张大冬在系统视野里看得真切，那钥匙形状的红光正顺着铜哨纹路往领口里钻。
他抬脚踢开滚到跟前的缝纆机头，铁疙瘩"咣当"砸在配电箱上，藏在箱盖夹层的录音机突然迸出县服装厂孙会计的哭腔："李主任非要我把报废单写成三等品......"
人群嗡地炸开了锅。
穿碎花衫的大婶揪着自家汉子往展台挤："怪不得上个月扯的的确良洗三次就开线！"推着凤凰牌自行车的老供销啐了口唾沫："敢情县里那帮孙子拿咱们当冤大头！"
民警的橡胶棍敲在钢管上发出脆响时，张大冬正蹲着帮老孙头捡碎布。
系统体力值随着吞咽第二颗薄荷糖涨到15%，他指尖擦过布料缺口时，眼前突然闪过未来三个月县城百货大楼的进货清单——那些做旧处理的"复古风"衬衫，会在下个雨季卖脱销。
"各位叔婶留步！"他起身时顺手扶正被撞歪的广告牌，红底黄字的"古冶服装厂首销"在晚风里抖得精神，"今儿耽误大伙功夫，全场布料按成本价再打八折——小张！
把咱们新到的上海蕾丝边拿出来！"
郝倾城搀着母亲站在槐树荫下，看见那男人衬衫后背洇开汗渍，却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
母亲突然捏了捏她手心："这后生......倒比前街国营店的经理还会张罗。"
当最后一块灯芯绒布料包进报纸时，月光己经爬上供销社的招牌。
张大冬摸出怀表瞄了一眼，八点十七分——比系统预测的收摊时间早了西十三分钟。
他转身要搬木板车，却撞进双映着煤油灯火的杏眼。
"擦擦吧。"郝倾城递来的手帕带着茉莉香，指腹蹭过他虎口时像蝴蝶停留，"我妈说......说让你明天来家喝羊杂汤。"她耳垂红得要滴血，转身跑开时辫梢扫过木板车，震得车辕上挂着的铜铃叮咚作响。
张大冬摸着尚有体温的手帕轻笑，抬眼望见街对面茶馆二楼支开的木窗。
郝父的搪瓷缸在窗沿磕出轻响，半张隐在阴影里的脸看不出喜怒。
更远处的巷口，县百货采购科主任的自行车铃铛响了三声，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夜风卷着碎布头掠过青石板路，那些印着"安全生产"字样的劳保袜，此刻正在派出所证物袋里渗出油墨味道。
而系统界面悄然浮现的新任务提示，正将"古冶服装厂并购方案"的字样染成鎏金色。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回到八十年代唐山古冶》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茶馆二楼飘着羊杂汤的膻香，郝父用搪瓷缸盖拨弄着飘在汤面上的香菜梗。
张大冬刚迈过褪色的门槛，就看见暗室门缝里漏出的半截蓝布账本——那正是他上周托小张送到裁缝铺的往来明细。
"后生仔手脚倒是干净。"郝父突然开口，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撞向雕花窗棂，"镇东头老李家儿子在供销社当差三年，家里就能盖起红砖房。"他端起搪瓷缸抿了口汤，热气在镜片上凝成白雾，"倾城她娘说，想喝新女婿敬的茶，得先看这后生心里装不装得下整条古冶街。"
窗外的叫卖声忽然热闹起来。
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独轮车轧过青石板，车轱辘正好卡在张大冬昨夜用石灰粉画的展位线上。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个金色感叹号，他望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标记，想起二十一世纪商业综合体里锃亮的导视牌。
"下月初八是好日子。"郝母不知何时站在楼梯转角，手里还攥着没拆线的的确良衬衫，"镇养老院要换冬被褥，百货公司报的价能买两头骡子。"她指尖在扶手上敲出笃笃的响，像在丈量女儿的未来。
暮色漫过供销社斑驳的砖墙时，张大冬蹲在仓库清点库存。
郝倾城提着竹篮进来，辫梢沾着毛线碎屑："妈让我送来的槐花饼......她说做公益光靠捐钱可不成。"篮底压着张泛黄的《唐山劳动日报》，1984年洪灾报道里有个被红笔圈住的标题：红星纺织厂义务缝补队获表彰。
系统突然发出蜂鸣。
体力值随着吞咽第五块槐花饼回升到30%，张大冬望着报纸上模糊的黑白照片，眼前闪过穿越前在商业策划案里写过的"事件营销"西个字。
他抓起搭在缝纫机上的红绸布，布料拖拽时带倒了装着碎布头的铁皮盒。
"要办就办个大的！"布匹堆里突然钻出个油亮的中分头，供销社刘主任拍打着藏蓝中山装上的棉絮，"明天我就给各公社打电话，咱们搞个'古冶暖冬行动'！"他胸前的英雄钢笔在昏暗里泛着幽光，笔帽上刻着的五角星让张大冬想起系统任务列表里的鎏金字体。
筹备工作进行到第七天，镇小学操场上支起了二十口大铁锅。
裁缝铺的王寡妇带着八个徒弟踩缝纫机，机针扎在劳保服上的哒哒声，和着操场喇叭里《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旋律。
小张举着裹红绸的喇叭喊得嗓子冒烟："凭困难证明领冬衣！
买十尺布赠三尺棉纱！"
阴谋是在飘雪籽的夜晚冒头的。
镇邮电所后墙根，县城商人的侄子蹲在油印机前，滚筒碾过伪造的捐赠单据时发出黏腻的响动。"姓张的敢拿瑕疵布充好人......"他呵了口白气，冻僵的手指在油墨未干的纸上留下指纹，"等明天记者来了，就让大伙看看什么叫'挂羊头卖狗肉'！"
此刻张大冬正在仓库核对清单，系统体力值突然跌到10%。
他扶住摇摇欲坠的布匹堆，后腰撞上装纽扣的樟木箱。
郝倾城送来的手织毛衣从箱顶滑落，茉莉香裹着毛线碎屑扑在脸上。
窗外的雪籽不知何时变成了雨夹雪，砸在铁皮屋檐上像无数个小算盘在响。
操场方向忽然传来骚动。
本该锁着的器材室透出昏黄灯光，有个黑影正往印着"爱心捐赠"的包装箱里塞东西。
张大冬摸向装着薄荷糖的衣兜，却发现郝倾城缝的暗袋线头松了——最后一颗糖正卡在木板缝里，糖纸在穿堂风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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