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屋檐下的雨夹雪忽然凝在半空。
张大冬盯着卡在樟木箱缝隙里的薄荷糖，舌尖泛起熟悉的清凉——这是郝倾城上月赶集时，用三斤粮票换的上海冠生园硬糖。
"咔嗒。"
冻僵的膝盖撞开仓库木门时，器材室那道黑影正往第三个捐赠箱塞劣质布料。
张大冬贴着墙根疾走，后腰被郝倾城手织毛衣勾住的毛线在雪地上拉出蜿蜒的轨迹。
系统界面红光闪烁：【体力值8%，预知功能即将关闭】。
"小张！"他抓起仓库门后备用喇叭，红绸布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去把邮电所王大爷养的狼狗牵来，就说我们要抓偷油印机耗材的耗子！"
* *
次日清晨的镇中学操场挤满跺脚取暖的记者。
县城商人攥着伪造的捐赠单刚要开口，张大冬突然掀开盖着红布的展板——二十七个贴着封条的玻璃罐在阳光下折射出诡谲的光。
"这是贾老板三年来往被褥里掺黑心棉的质检报告。"他指尖划过1981年秋的标签，碎布头里还黏着半片泛黄的柳叶，"去年腊月往煤油里兑菜籽油的收据..."转身时郝倾城悄悄塞来的薄荷糖在舌尖化开，系统提示音在耳畔轻响：【体力值+5%，解锁证人传送功能】。
器材室门突然洞开。
贾老板的侄子被狼狗追着扑进会场，裤脚还沾着邮电所后墙根的苍耳籽。
人群爆发的哄笑声中，张大冬举起那个装着毛线碎屑的玻璃罐："昨夜有人往捐赠箱塞了东西——不过塞的是郝老师带学生织了半月的爱心围巾。"
正月十五的镇政府表彰会上，张大冬新买的上海牌手表被镁光灯照得发烫。
刘主任递来的大红聘书上还沾着供销社新到的麦乳精香气："张厂长这招引蛇出洞，比《敌营十八年》还精彩！"窗外忽然飘进糖炒栗子的甜香，郝倾城踮脚给他别上"先进个体户"胸章时，发梢落着百货大楼新扯的的确良布屑。
当晚郝家堂屋里，倾城母亲把红烧划水摆在他面前，油汪汪的汤汁里沉着两枚订婚用的红枣。"你爸说..."妇人用围裙擦着戴了二十年的上海牌表带，"下月十八宜纳采。"
回程的自行车后座，郝倾城数着粮站新发的布票哼小曲儿。
路过老凤祥银楼时她突然攥紧他衣角，玻璃橱窗里一对刻着茉莉花纹的银戒在雪夜里泛着温润的光——而张大冬正盯着对面新挂出的"商铺转让"告示，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个闪烁的青铜算盘图标。
寒夜里的老凤祥银楼亮着昏黄的顶灯，郝倾城呼出的白雾在玻璃橱窗上晕开一圈光晕。
她踮脚时棉鞋底沾着的雪粒子簌簌落在台阶上，呢子大衣口袋里还揣着百货大楼新到的《大众电影》——封面上龚雪穿着红毛衣的模样，正映着她此刻绯红的耳尖。
"同志，麻烦把这对戒指拿出来瞧瞧。"她声音轻得像窗棂上结的霜花，手指却在柜台绒布上掐出个月牙印。
张大冬望着玻璃柜里并排的两枚银戒，突然想起系统界面那个青铜算盘图标。
他伸手按住郝倾城要摘手套的动作，对着穿蓝大褂的售货员笑道："劳驾，内圈能不能刻茉莉花纹？
我对象最喜......"
"谁是你对象！"郝倾城跺脚时发梢扫过他下巴，别在耳后的红头绳却松了半截。
她慌忙去抓飘落的发带，腕间新戴的上海牌手表磕在玻璃柜上，发出清脆的响。
柜台后的老师傅推着老花镜首起身："刻花要加三张工业券，腊月廿八才能取货。"他敲敲墙上的价目表，搪瓷缸里泡着的茉莉花茶正冒着热气。
腊月廿三祭灶这天，郝家堂屋里飘着麦芽糖的焦香。
郝母从樟木箱底翻出块湖蓝色的确料，布料上还压着张1976年的《唐山劳动日报》。"这料子还是你爸当劳模时奖的。"她抖开布料时带起细碎的阳光，"正好裁件列宁装当嫁衣。"
郝倾城对着穿衣镜转圈，呢子裙摆扫倒了缝纫机旁的线轴。
藏在领口里的银链突然滑出来，坠着的茉莉花银戒在玻璃窗折射下晃花了张大冬的眼睛。
他伸手去接旋转的线轴，指尖触到她滚烫的手背。
"别闹！"郝倾城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发现别的红绒花却掉进他掌心。
窗外的雪粒子扑簌簌打着油纸窗，煤球炉上炖着的红烧肉咕嘟嘟冒着泡。
订婚前夜，张大冬被系统提示音惊醒时，床头柜上的三五牌台钟正指向凌晨三点。
青铜算盘在黑暗中悬浮，某颗珠子突然迸裂成1983年的日历。
【商业风云预警：七日后将开启区域商战副本】
【体力值30%，可预支未来24小时关键画面】
他摸黑抓起钢笔，借着月光在烟盒背面记下"天津口岸""涤纶布料"几个关键词。
郝倾城翻身的动静惊得他手抖，烟盒纸飘落在她散着茉莉香味的发间。
"又盘算生意呢？"带着睡意的呢喃混着雪花膏的甜香，郝倾城把冻红的脚丫塞进他秋裤管里，"明天不许戴算盘去典礼，听见没？"
正月十八的国营饭店张灯结彩，门楣上挂着的红绸还是供销社库房扯的瑕疵布。
刘主任拿着海鸥相机调试镁光灯，镜头突然对准正在系领带的张大冬："新买的金利来？
这要登在省报上......"
话没说完就被郝倾城的惊呼打断。
她提着裙摆从二楼休息室冲出来，的确良衬衫领口的茉莉花盘扣崩开一颗："妈非让我戴这个！"腕间翠玉镯子撞得银戒叮当响，那是郝家祖传的老坑翡翠。
典礼进行到交换戒指时，系统界面突然在张大冬视网膜上投下血色警告。
他借着给郝倾城戴戒指的动作俯身，嘴唇擦过她滚烫的耳垂："晚上陪我去看新商铺？"
饭店玻璃窗外，写着"商铺转让"的红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盖着公章的批文。
对面百货大楼的霓虹灯牌滋啦闪烁，投在雪地上的光影恰好拼成个青铜算盘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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