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冬的手指在电子表边缘出细汗，液晶屏的红色数字正将1983年的春夜切割成碎片。
窗外雷声渐隐，供销社后墙爬山虎的嫩芽在雨中舒展，突然被办公室骤然亮起的白炽灯照得通明。
"张哥！"小张抱着牛皮纸档案袋撞进门，裤脚还在滴水，"工商所的人说要查专利备案。"这个十九岁的小伙子从衣领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账本，"按您吩咐，第三本流水里夹着香港钟表行的文件。"
电话铃声恰在此时炸响，张大冬对着镜子调整中山装领口，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投映出1980年香港注册的炒货机专利证书。
当听筒里传来县调查组程式化的询问时，他摸到档案袋里那张泛黄的"港商投资证明"，突然想起穿越前在博物馆见过的八十年代防伪水印。
"同志您看，"他把话筒夹在肩头，手指轻敲玻璃板下的专利书，"香港永盛贸易行的公证书上，可是盖着中英联络处的钢印。"雨珠顺着电话线滚落在檀木办公桌上，洇湿了竞争对手安插的线人偷拍的所谓"未来科技图纸"——那不过是他用系统生成的八十年代工艺流程图。
郝倾城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小张蹲在地上捡散落的南瓜子。
专利书玻璃框反射着姑娘水红色的确良衬衫，她手里铝制饭盒还冒着热气，糖炒栗子的甜香瞬间冲散了屋里的硝烟味。
"尝尝新研发的五香蚕豆？"她指尖沾着星点火碱，耳后别着的铅笔在系统标注的"1983年流行小食清单"上轻轻晃动。
张大冬突然伸手摘掉她发梢的瓜子壳，电子表倒计时突然在两人交错的掌心里发出蜂鸣。
七日后，供销社门口排开的二十八个炒货机同时轰鸣。
张大冬接过全县首个万元户奖状时，小张正指挥伙计们把"古冶牌"瓜子装进印着香港商标的牛皮纸袋。
人群里的郝家父母望着女儿替人整理绶带的模样，第一次没把印着"港商技术顾问"的名片撕碎。
"伯父，这是上季度分红的账册。"当晚张大冬踏进郝家小院时，特意换了双千层底布鞋。
郝父的算盘珠在煤油灯下噼啪作响，炕桌上散落着香港寄来的技术函件，每封都贴着系统生成的八十年代航空邮票。
郝母忽然"呀"了一声，从炕席底下摸出个铁皮饼干盒。
层层红绸布里裹着的，竟是半年前张大冬送给郝倾城的第一把甘草瓜子——每颗瓜子壳都用丝线串成了并蒂莲图案。
窗台上晾晒的南瓜子突然迸开道金边，月光正好照见郝倾城藏在灶房门后的红色高跟鞋。
阁楼木梯吱呀作响时，郝倾城正对着镜子比划母亲当年的嫁衣。
樟木箱里腾起的细尘在月光里起舞，她突然发现窗台晾晒的南瓜子排列成了心形，而楼下传来张大冬用口琴吹奏的《东方之珠》，每一个音符都落在电子表倒计时的间隙里。
供销社仓库的石灰墙上，二十八个喜字剪影在晨光里摇晃。
张大冬踩着人字梯调整红绸花的角度时，郝倾城正把浸泡过玫瑰汁液的南瓜子铺在苇席上——这是系统食谱里记载的1983年唐山订婚习俗，每粒瓜子都要吸收九十九次日光。
"张哥，百货大楼刚送来的卡其布。"小张扛着布匹跨过门槛，后腰别着的《香港流行服饰图鉴》露出烫金边角。
他突然压低声音："省城来的采购科王科长，昨天在招待所见了县商业局的人。"
张大冬的电子表在腕间震了震，体力值消耗的淡蓝色波纹在视网膜上漾开。
他望着正在窗边试戴珍珠发卡的郝倾城，姑娘耳垂上晃动的银杏叶银饰，是昨晚他用系统生成的八十年代港式模具亲手浇筑的。
订婚宴摆在老钢厂礼堂。
当郝倾城穿着改良款红色列宁装出现时，檐角挂着的十二串干辣椒突然在穿堂风里跳起踢踏舞。
她改良的立领镶着系统提供的仿古蕾丝，走动时裙摆翻涌的波浪中，隐约可见张大冬亲手绣的并蒂莲暗纹。
"这是上海牌机械表，还有永久自行车票。"张大冬将红绸包裹的聘礼放在樟木托盘上，特意露出香港寄件单的邮戳。
郝母擦拭着老花镜查看三转一响票据，郝父的算盘却停在"香港永盛贸易行技术顾问"的烫金名片上。
当司仪喊出"交换信物"，礼堂顶棚的镁光灯突然闪烁。
张大冬摸到的戒指盒里，静静躺着用九十九颗甘草瓜子壳熔铸的金戒——那夜系统体力值耗尽时，他借着月光在锅炉房亲手打磨的。
郝倾城摊开掌心，却是用炒货机轴承改造的银戒，内圈刻着两人初见那天的电子表倒计时数字。
"亲一个！"小张带头起哄，手里港式双卡录音机突然飘出《甜蜜蜜》的旋律。
张大冬低头时，郝倾城发间的桂花香混着炒货车间的焦糖味，姑娘指尖残留的火碱灼热突然在他后颈炸开细小的烟花。
月光爬上供销社二楼时，订婚宴的彩带还在夜风里打旋。
张大冬松开领口瘫坐在炒货机旁，电子表的蓝光突然在黑暗中暴涨。
体力值透支的警告图标幻化成"省城商业联合会"的烫金匾额，虚拟地图上标注着从唐山到石家庄的铁路线突然染上血红。
郝倾城提着铝皮暖壶进来时，正看见未婚夫把香港寄来的海运单撕成碎片。
染着丹蔻的指尖突然按住他颤抖的手腕，玻璃窗上重叠的剪影间，电子表屏幕闪过"1984年外资政策收紧"的加密文档残影。
"尝尝新炒的玫瑰瓜子？"郝倾城从的确良口袋掏出个手绢包，每粒瓜子壳都印着淡淡的唇印。
张大冬嚼着爱人特制的零嘴，突然发现系统界面浮现出省城某位领导的照片——正是上个月来考察时，对着炒货机专利证书拍照的灰西装男人。
仓库顶棚的吊灯忽然明灭，月光把两人的影子钉在印着香港商标的货箱上。
当电子表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声响起，张大冬在郝倾城睫毛投下的阴影里，看见系统用红色代码拼出的警告：石家庄友谊商场股权变更通知正在派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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